谢恩宴第一天,除了知府大人和盐府大人过来亮相,乌溪府有身份的老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着来走了过场。
第二天,离府城较近的有身份老爷们,哗啦啦又来了一大批,这些人跟乌溪府的盐老爷不一样,他们上门都是给了礼物,有的看船场挺废墟的,甚至还当场捐赠了钱财。
曹思成陪陈幺娘接待来人,热情的恨不得给人捧手心里招待,一切待遇更是朝贵宾级提,从人来的那一刻开始,一直陪到傍晚人家离开。
晚上巡逻的人员安排好,几人坐在棚子里开始点钱,点钱的是武大叔父子,记账的人是曹思成,陈幺娘就负责坐旁边听。
武大婶还贴心的给四人送吃的进来,主要是,四人身上酒气不是一般的大,用膝盖都能想到他们今天喝了多少。
“家主,今日钱财全部在这里了,总共收了十一万五千二百两,其中魏家庄的赵大财主,给了三万两,你看看账本明细,”曹思成把账本递给陈幺娘。
陈幺娘接过账本翻看,觉得还是府城下面村县的人讲究!上门随礼最少都二百两的,她看完想了想对武平安说道。
“平安哥,你跟曹管家一会辛苦下把账册再写一份,明早带六万两银子和账册,亲自送给贺大人,就说是今天下面府县的老爷们捐赠的。”
武平安听了吧嗒嘴舍不得,六万两银子呀!又不是六千两,能给船场干好多事了,这次谢恩宴和上次还不一样。
上次有表小姐帮补着办,感觉办的挺开心,这次轮到船场全权自己办了,才明白花钱跟趟大河水似的厉害。
“家主,咱们总的才收十一万两,三天谢恩宴,置办了吃食不说,还有戏行说书啥的都要钱,就连船场干活的都停了好几日,这么大的船场敞开了请人来,等谢恩宴一结束掰手算账,说不得五万都补不平。”
陈幺娘听了好笑,“平安哥别心疼钱了,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给这么多礼钱,我们也没准备回礼,说起来算是失礼至极。”
“明天捐给府衙大半,等府衙找工匠雕刻建德碑了,把他们名字放上去,到时候圣旨下来碑成,通知他们来谢恩,算是间接的把陈氏船场树立了名声,也树立了在乌溪府憾不可动的份量。”
武大叔听完碰了碰自己儿子。
“平安就听家主的安排了,你们还年轻不晓得事,船场如今可被人眼红了!”
“现在正是船场关键时刻,有时候要起不起的就差一哆嗦,多多撒钱总是没错的,没钱花咱们自己勒紧裤腰带,闷声咬牙咋的都能过日子,千万不能在外跌了名声。”
武平安跟曹思成对看一眼,点点头算是接受认同了武大叔的话。
“行吧钱财没问题了,送走的钱平安哥拿身上,明儿一早送过去,剩下钱全交给大叔拿着了。”
“等明天宴席结束,大叔后天召集戏行和说书先生结账,船场该恢复秩序好好干活了,都累一天了,找个地方猫着睡一觉,天亮卯足劲忙最后一天……”
“家主等等,先别急着散了,”武大叔喊住起身的陈幺娘。
“我想宴席结束了,咱们船场是不是该挑几名管事了?”
“偌大的船场好几千口人,之前没管事是因为没立门面,不觉得有问题,这次谢恩宴一办问题全出来了!”
“我跟平安顾得了这边,那边就顾不上了,导致整个船场乱糟糟的没个样子,没得让人看轻了咱们,我想后天不忙了,挑选一二十个管事分管起来,船场得有真正的秩序家主。”
陈幺娘重新坐下看了一眼武平安,她之所以一直没提这个问题,心里是存了让武大叔自己提的想法。
船场一摊废墟时,武大叔一家就无怨无悔的帮她了,她不想让他们心里有疙瘩,想着他们自己提了挑选人,后面管事一会敬重他们,二也会被无形约束住行为不生事。
“怎么武大叔服老了?”陈幺娘打趣的笑问。
“服老了!真是服老了!昨天大叔的腿都跑断了,也没忙明白,武大叔真是觉得力不从心了。”
“平安哥你什么想法?别看我提了曹管家,我提他是船场必须要有两个管家,一个管家得管着整个船场琐事,还要一个管家得对外跑起来……”
“家主,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船场早就应该再有一个管家了,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赞成我阿爹说的。”
“船场应该提些管事们出来了,这样船场干活也更有效率点,总比咱们自己眼不错的盯着强,”武平安一脸理解且真心实意的说建议。
随着近几个月的增长见识,他明白自己的短板,首先缺一个胳膊,就是他最大的缺点和无奈。
一个船场管家,出门缺胳膊少腿会被人看轻的,但是就像家主说的,他可以对内管理船场上的事。
“那就这么定了,”陈幺娘拍板道。
“不过大叔选人可得仔细些,不仅要能做事的,还得人品过关,最重要的是得服平安哥管,我现在带曹管家一心对外,船场里几乎都倚重在平安哥身上了,要是有不老实的惹是非直接撵。”
“这个家主放心,”武平安赶忙应道。
“我和我阿爹一定好好把关人选,现在是咱们船场关键时刻,绝不会马虎了。”
“嗯,”陈幺娘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对了大叔,你们觉得眼儿猴和狄豹子如何?”
“他们办事挺利落的,怎么家主想提他们吗?”武大叔一看陈幺娘表情,就知道她想用俩人,就是有点不放心底细。
“我是有打算的,但是有点拿不住他们自己的想法,跑盐船不像在船场上做事,必须要胆大心细的人跑。”
“他们是驻兵营出来的人,各方面都比较符合跑盐船,况且还被我三哥亲自带了两趟,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陈幺娘说完放下了话题。
“盐船的事家主要是拿不准,便等陈二爷他们回来再商议,”武平安附和道。
“事情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后有什么事,管事跟我们汇报,我们跟家主汇报了,省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家主,”武大叔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空碗。
“以后船场内有大叔把门,我心里能放心好多,我跟曹管家只管忽悠别人,给我们捐钱捐东西回来拉船场起来,”陈幺娘笑着对武大叔说道。
武大叔也忍不住笑起来,“咱们家主就该生成男娃,生成男娃说不得都出名了,家主你早点休息了,有啥事都交给俩个管家做了。”
“对家主,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吩咐,”曹思成总算有了说话的资格,四人的主场里他是后来的,话语权不该突出了。
“都回去休息一会,”陈幺娘起身送了三人出棚子,回来躺下睡了个囫囵觉。
武家父子出来不放心船场,专门跟巡逻的人跑了一圈才回去,回到自家棚子了,武大叔才低声安慰儿子。
“平安,你心里有什么别憋着,昨儿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跟着家主接待盐老爷确实不合适。”
“你看阿爹说什么呢?儿子心里怎么会有疙瘩的?我自己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家主一个姑娘家,需要机灵的管家陪着,儿子的见识确实有点跟不上,但是儿子有信心可以管理好船场内部的事,”武平安挺着胸膛说道。
“是我儿子!知道自己该吃什么样的饭,”武大叔欣慰的拍了拍儿子肩膀。
“你可别小看了船场内部管家,做好了一样的威风凛凛,阿爹看的出来,家主心里只信咱爷俩,咱们也别辜负了家主的心,后天挑管事用着挑着,不急在一时都挑出来。”
“儿子明白了阿爹,”武平安说着坐下了。
掏出怀里的钱开始分,属于送走的那一份,他贴身装好,他爹那一份给了他爹。
“阿爹我出去找曹管家要账册,你累一天了早点休息,”说罢疾步跑走了。
武大婶支着耳朵听儿子出去了,翻身过来问老伴。
“你们爷俩回来嘀嘀咕咕说的啥意思?”
武大叔装好钱看了一眼老伴,“刚刚我们爷俩跟家主说了,打算后天不忙挑一二十管事出来用。”
“啥?你好端端提这干啥?有管事了咱们平安咋办?”武大婶一骨碌起身了。
武大叔躺下丢一句话,“没啥,你别瞎打听,咱们平安该干啥还干啥,你听了明儿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我咋就瞎打听了?你看看咱平安缺了胳膊的,昨天好些盐老爷听说他是船场管家,那是啥眼神看他?你这一提管事不是让咱平安……”武大婶越说心里越难过,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行了行了,赶紧睡你的觉,一天没影的事都瞎想,”武大叔翻个身怼老伴。
“咱平安,以后是船场内的管家了,船场里想做管事的人,都要平安点头才行,家主还把钱财,都放在了咱爷俩身上,别人一个子都摸不到,你还想咋的?”
武大婶什么都没听到,满心满眼的就听到一件事,家主钱财都给老伴和儿子拿着了,说明家主是信任他们家的,她顿时欢喜的用屁股拱了拱老伴,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武平安找到曹思成,拿到账册仔细地核对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打声招呼走了,次日天不亮去了府衙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