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看来的话，还不如早点去领了结婚证，起码以后出入家属院还能够正常一些，平常有什么急事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光是靠着江砚打招呼到底还是不太保险，要是换了一批人回回都要和人家打招呼，未免也太特殊。
沈舒禾犹豫着回了家，酥酥刚好起床已经自己穿好衣服了。
徐瑞芝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沈舒禾给孩子扎着小辫。
她手里拿了两个粉色的皮筋，轻轻的抓起了酥酥的头发：“酥酥，今天到了学校里你记得和年年哥哥说，你告诉他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保护住他的。”
她昨天晚上去接酥酥的时候就听到了幼儿园里的老师反馈，说年年最近这段时间记忆力不怎么集中。
而且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的时候，他也总说没什么。
沈舒禾就猜测着他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影响。
因为年年被拐卖的原因他的心思本身就比较敏感。
再加上他是一个高智商的宝宝，沈舒禾一直都担心这些事情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负担。
今天早上没有能够见到江砚，她就只能酥酥帮忙传话。
酥酥头发已经很长了，能扎一个大的马尾，她看着镜子里沈舒禾温柔的脸，虽然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决定无条件的听从妈妈的话。
“我记住了妈妈，我一定会告诉年年哥哥的。”
沈舒禾给她扎好了头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吃完早饭，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酥酥心里欢喜，能和妈妈多待几分钟了。
母女两个人出去没多久，郑淑芬就找到了科研家属院，和警卫员扯皮。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找的是我亲家，我们是一家人，还需要什么申请？”
她说着，又道：“我儿子是江砚，你们首长！”
没有正儿八经的人带，警卫员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去。
徐瑞芝刚好要往中药铺子去，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争吵。
还是郑淑芬眼尖，虽然来到海岛上徐瑞芝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亲家，是我啊，我刚说要进去找你，你看看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紧紧的抓住了徐瑞芝的胳膊，一脸的谄媚。
等到看清楚徐瑞芝的脸，才发现她的气色越发的好了。
半年多不见，身上反倒是越发的贵气，哪里还有在京城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瞧见郑淑芬，徐瑞芝不由得就想要往后退两步，白眼更是快要翻到了天灵盖上。
“你可别，现在我女儿和你儿子还没有任何关系呢，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你们一家子干的那缺德事，我可还没有忘，说什么一家人现在也太早了一点，我看咱们两个还是离远一点好。”
虽然知道现在沈舒禾和江砚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可是现在这个多事的老太婆又偏偏追到了这边，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就不是很确定了。
从前的那些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翻篇的，郑淑芬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得问问她的闺女干不干。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徐瑞芝哪有说过这么厉害的话？
郑淑芬一脸尴尬，也只能带着讪笑，收起了平常的嚣张，硬是装出了一副和善的样子。
“亲家，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也都是气话，以前做的事情确实是过分了一些，我现在这不是也知道自己的错了，特意过来认错的嘛。”
她说着，又强硬的和徐瑞芝拉近了距离：“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说到底咱们这做父母的不还是为了孩子好嘛？”
郑淑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说着，徐瑞芝听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她顿住脚步，没什么好脸色。
“你也别一口一个亲家的喊着，现在追求我姑娘的多了去了，哪里有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
说着，徐瑞芝越发来气：“郑淑芬，当初是我这个当妈的瞎了眼，给闺女找了个狼窝，我这个当娘的心疼还来不及，现在闺女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逃出来了，你还想来凑热闹，没门儿。”
不管沈舒禾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还要对即将成为沈舒禾婆婆的郑淑芬刮目相看。
一个人的人品是基因决定的，她能过来认错，也不见得是因为她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大概率是走投无路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到了徐瑞芝的药铺，她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跟着一起进自己的门诊。
“前面就已经是我的店了，病人还在等着我，就到这儿吧，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徐瑞芝说完，快速地去了门诊，只留下了郑淑芬一个人看着写有徐瑞芝名字的门诊震惊。
“沈舒禾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她居然都能够给徐瑞芝开得起门诊。
“这个徐瑞芝，之前在京城里的时候窝窝囊囊的，被自己男人和小三骑到脖子上来了都不敢吭一声，亏我还真以为她是个没用的。”
“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她居然就背着人偷偷摸摸开了个药铺子，跟她那贱骨头闺女一样自己挣起钱来了。”
“呸，装的还真是够好的，这母女俩都不要脸。”
郑淑芬骂骂咧咧的，都快要嫉妒到变形了。
见周围的人都被她折腾出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她非但不心虚，还越发挺直了腰板。
表面上装的倒是强硬，实则却是为了掩饰心虚和满心的不服。
大儿子有出息，一点没靠家里，年纪轻轻就凭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军官。
郑淑芬平时没少拿这事出来吹嘘，也一直打从心里觉得，沈舒禾跟江砚结婚，是高攀了自家。
徐瑞芝这个丈母娘，自然也要矮上自己一头。
平时郑淑芬就没少明里暗里地挤兑她，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情况居然会反过来。
徐瑞芝借着女儿的势头，过得如日中天的。
反倒是自己大不如前，养了俩儿子一点光没沾上不说，反而还是个儿子一说不给钱，就怕的要死的人。
郑淑芬越想越觉得别扭，打死不肯承认自己是在羡慕人家郑淑芬有工作、有收入，活得堂堂正正的。
不像自己，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就只能两手朝上，全靠儿子养活。
这一大早，郑淑芬就堵在药铺门口，一脸的不爽。
大伙听不清楚她到底在嘀咕些什么，还以为她是在质疑郑淑芬的医术。
这年头中医本来就很难，想要找一个靠谱、医术又好的中医更是难上加难。
更别说他们这海岛位置偏远，各方面条件都挺落后的。
要是这家新开的中药铺子再被挤兑走了，大伙看病都不知道有多麻烦。
郑淑芬之行为直接触犯了众怒，一时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格外不爽。
“没看到大伙都在排队吗，你要是来看病的就到后面去，要不是就赶紧走。”
“就是，跟个木头一样堵在这，真是碍事。”
郑淑芬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想不到自己好好的站在这，也没去招惹谁，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指责她。
一个两个的，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样，别提多嫌弃了。
郑淑芬气的要死，在大儿子家不受待见也就算了，来到大街上也这样。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只过街老鼠，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不受人欢迎，简直要疯了。
郑淑芬一叉腰，刚想跟这些人好好掰扯掰扯，
就见徐瑞芝已经收拾好铺面打开了店门，还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郑淑芬浑身的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觍着张脸凑过去，想要再说几句好话。
“亲家母，我今天真不是过来找事的……”
郑淑芬却跟没看见她似的，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把目光转到了旁边，笑着招呼起了其他人。
“大家久等了，店里站的人多会影响空气流通的速度，对病人不好。”
“麻烦大家就按照现在排队的顺序，依次进来。”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都回去排队，有不少跟徐瑞芝熟悉的，还主动和她打招呼。
“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给大伙看病，徐大夫辛苦了。”
“你可要好好休息，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大伙看病就指望你了啊徐大夫。”
他们面对徐瑞芝时的反应，刚刚才面对郑淑芬时简直是截然相反，别提多热心、多有礼貌了。
没想到，她在这里居然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尊敬。
郑淑芬表情一变，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但这时候徐瑞芝却已经坐回到了屋子里的柜台后面，开始忙活着给大家看起诊来。
刚开始的时候，郑淑芬还以为她不过是会点三脚猫功夫。
顶多给人看点感冒、发炎之类的基础病，胡乱抓点药，却没想到徐瑞芝表现的居然这么专业。
不仅是把脉、抓药这些活都得心应手，甚至连针灸、艾灸、正骨这种复杂的东西也特别熟练。
尤其是病人里面有一个脱臼的，胳膊看着都已经明显错位了。
郑淑芬还以为这必须得去大医院做手术才行，却没想到徐瑞芝上去给人推、拽了几下，“咔吧”一下就轻而易举的弄回了原位。
病人一改刚才疼痛难忍的样子，满面春风的连声道谢：
“还得是徐大夫这手艺，医术都赶得上大城市里的医生了，一下子就给我的胳膊正回了原位。”
“等改天的，我一定带上锦旗好好过来感谢你。”
其他病人听到这话也纷纷夸赞起了徐瑞芝，直夸她不仅医术好，人品更是没得说，从来不给人乱开药。
自从她开起这家药铺以后，大家有了看病的地方，不仅少受了罪，还节省了不少钱。
只有郑淑芬还沉浸在刚才的正骨环节之中，震惊的嘴都合不拢。
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徐瑞芝，神情格外复杂。
只觉得短短时间之内，自己和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时候郑淑芬还特别看不上徐瑞芝，这会却只觉得，门内门外天差地别。
郑淑芬瞬间涨红了脸，这种被曾经看不起的人踩在头上的感觉，格外羞辱。
她突然厌恶起了沈舒禾，把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怪罪在了这个大儿媳头上。
“别人都说婆婆妈，婆婆妈，要我说，沈舒禾别说拿我当妈了，这个贱丫头就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想给我们老江家当儿媳妇，居然还不好好讨好我，给我安排个又体面挣钱又多的好工作，就这还想着嫁给我儿子，真是做梦！”
郑淑芬在心里暗骂着，都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沈舒禾撒泼了。
刚想着，却忽然看到郑淑芬面无表情的拿着一盆药草水走过来。
二话不说，朝着她就泼。
“哎呀，我的衣服！”
“你没长眼吗，我这么个大活人还站在这呢，你往哪泼！”
郑淑芬被吓了一跳，赶紧闪身躲开。
虽然反应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弄湿了衣角。
身上还沾了不少草药梗，看起来特别狼狈。
她平时胡搅蛮缠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就想破口大骂。
徐瑞芝却径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不仅没有被她撒泼的气势给吓到，反而还字字回怼。
“这里是我们店门口，我想往哪泼就往哪泼。”
“我还没怪你这么胖个人站在我店门口挡我的光线呢，识相点就赶紧走，不然我报公安了！”
郑淑芬被骂的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徐瑞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她以前在京城胡同的时候，不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跟面团一样任人揉捏吗。
郑淑芬今天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顿时有种脸上挂不住的感觉。
她还想再逼逼几句，徐瑞芝却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抢先一步开口：“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小主意，只要不妨碍到我们家，我都懒得搭理。”
“但如果你想要找我家禾儿的麻烦，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别忘了，之前京城的事情还没完，你要是再敢搞事，我不介意让你去海岛上的派出所好好蹲几天。”
徐瑞芝说完深呼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硬气的语气跟人讲话。
别说是其他人不适应，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特别意外，放完狠话后激动到手都在抖。
但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徐瑞芝甚至还很欣慰，她终于有能力能够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以前沈舒禾鼓励自己的那些话，她越发骄傲的抬起了头，用毫不退让的眼神直视着郑淑芬。
郑淑芬被徐瑞芝这突如其来的狠劲吓了一跳，眼神都不自觉变得闪躲起来，气势自然也跟着矮了一头。
虽然还想反驳，但明显是色厉内荏。
尤其是在看到后面所有的病人，居然全都站在了徐瑞芝那一边，没有一个替自己说话的，郑淑芬更是烦的要死。
知道自己骂也骂不过，还被这么多人嘲笑，她只能缩着脖子，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等离中药铺子有一段距离了，郑淑芬扭回头去，看见后面没有人追上来，这才瞬间放松下来，朝着路边的树又踹又打地撒气。
“呸，不过是我故意让着她而已，这个徐瑞芝，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母女俩就是假清高，表面上装得那么正经，私底下还不是贱骨头，勾搭的我儿子都跟我离了心。”
郑淑芬想起江砚要赶她走的事，更是气的脸冒绿光。
“要不是有她们在背后挑唆，我亲儿子怎么舍得赶我走，不行，我可不能再让江砚继续被这对狐狸精母女迷惑下去。”
徐瑞芝敢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不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有收入，能压她一头吗。
找个工作而已，有什么难的。
郑淑芬瞬间决定，她也要在这里找个事情做，好歹自己也是大城市来的，那些厂子、店面啥的肯定都抢着要她。
到时候她不仅有了收入，还有了名正言顺留下的理由。
跟大儿子离得近了，到时候找江砚拿点钱什么的，更是合情合理。
“我这脑袋瓜，咋就这么聪明呢。”
郑淑芬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计划好，反正在京城家里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无聊。
相比较起来，还是海岛这边好啊。
她美滋滋地转了个身，直奔附近的市场去了。
与此同时。
“前面就是海城了，各队做好准备。”
“这次我们的任务比较轻松，只需要前去支援战友转移被拐人群。”
“但这伙人贩子特别狡猾，为了避免出现什么纰漏，在任务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放松警惕。”
“是，首长！”
简单的任务安排完毕后，王国庆凑过来，语气唏嘘地问：
“首长，听说这次打击的人贩子团伙规模特别庞大，不仅抓了好几十个人，被救的人也特别多啊。”
江砚微微颔首，拿望远镜观察着岸上的动向，眉眼间神色并不轻松。
“这伙人贩子在全国各地流窜作案，涉及到的案件多达数百起，时间更是横跨数十年。”
“在有通缉令的情况下还能够逃脱追捕，这些人的手段真的很不简单，对被拐人员……也是真的残忍。”
回想起刚了解任务具体情况时得知的那些信息，江砚的表情就格外沉重。
王国庆本来还想再问问，看他这样也觉得心里惴惴的，这才作罢。
倒也不用江砚解释，两人说话之间，船已经开向了码头。
岸上人山人海的景象，也清晰地映入眼帘。
姜彦凑了过来，本来想问过来接应他们的战友在哪，不知看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住了。
再开口时，嗓音都有点哽得慌。
“这些，全都是这次救回来的被拐人员？”
不怪他不敢认，岸上这些人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仅男女老少都有，而且还个个蓬头垢面的，活像是在外面捡饭吃的流浪汉。
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就算了，透过望远镜，还依稀能看到不少人身上都带着已经溃烂的伤口。
简直不敢想象，人贩子为了让这些被拐卖的人听话，让他们遭受了多少虐打。
姜彦死死地绷着唇，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脸骂了句脏话。
“妈的，让这些人贩子站在一排用机枪扫都太便宜他们了。”
“就该把他们绑起来示众，再让他们尝尝被虐打的滋味，这才能够起到警示作用，才能做到天下无拐！”
江砚摇了摇头：“这次的人贩子手段特别残暴，有很多受害者被救出来时，已经被关在地下的红薯窖里整整三个月，精神都差点失常。”
“因为情节过于恶劣，他们个个都被判处了死刑，这已经是顶格处理，没办法再进一步了。”
不是法律不愿意严惩这些人贩子，比如像某些国家一样施以鞭刑等极端刑罚。
给他们留有余地，其实是为了保护受害者，不至于让人贩子在即将落网的时候，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先灭口再自杀。
道理都明白，但大家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这些人贩子做了这么多恶事，破坏了不知多少美好的家庭，害得不知多少人痛不欲生。
最后，却可以一死了之。
船靠岸的时候，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到处都雾蒙蒙一片，看着特别压抑。
大家沉默着列好队，在江砚的带领下上了岸。
海城的港口靠近边防海岛，经常会有部队的船开到这边。
住在附近的群众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看见江砚他们，还有人热情的打招呼好。
“解放军同志们好。”
“你们辛苦了。”
只有这些刚被解救出来的人格外不同，看到生人，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瑟缩和害怕。
有几个小孩子甚至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众人。
这反应不像是人会有的，倒像是抱团取暖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