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声道。
很快，小推车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何清淼又让他带了些加热即食的料理包和新买回来自己吃的夹心饭团，平时可以换换口味，这才将少年和两推车粮食衣物送到了门口。
沈以渐留下五枚金元宝，订了批御寒治病药材。
何清淼记下，还不忘叮嘱，“下次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告诉我就行，我去采买。”
她毕竟不是亲身经历寒冬雪灾，容易考虑的不周全。
沈以渐应了声，便推开了位面超市的门。
人走了。
何清淼整理了下仓库，盘了下货。
发现她今天其实还少买了样东西，就是药！
上次买的并不多，还都让沈以渐带走了。
若不是今天少年说要订药材，她都想不起来，还得趁着【系统购买合理化】功能还在，去药店多囤点常用药。
看来明天得早点起了。
沈以渐带着小推车出现在院里，这次他刻意没避开柴房里的小乞儿。
在瞥见小乞儿面庞上浮现的惊愕恍惚的神色，也未停留，径直带着东西进了屋。
他将东西安置好，便悄无声息地踱步到窗边，借助窗棂的阴影淡淡地扫视着依旧愣神的小孩。
试图从那张消瘦的脸上，寻找到他被何清淼关注的缘由。
但观察许久也没看出什么，他才收回了视线。
罢了，这次带着食物衣服凭空出现在院里，算是对这小乞儿的考验。
若是嘴严忠心且不起贪念，就姑且留下帮他办事吧。
如若不然……
沈以渐唇角掀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那只能请他永远离开神仙姐姐的视野了。
蹲在柴房的小乞儿莫名打了个寒颤，那股冰冷晦涩的注视感消失，他才敢艰难地活动起僵硬的手脚。
刚刚恩人凭空显现出身形，恐怕不是自己看错了。
难怪城中粮食短缺，在此却能吃到新鲜的精米，恩人恐怕不是普通人！
小乞儿心底升起了敬畏。
愈发牢记沈以渐将他拖回来的救命之恩。
屋内。
沈以渐来到了炉火边读书的老者身旁，“祖父，我回来了。有件事情要跟您讲。”
揣着暖宝宝的沈廷鉴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示意他直接说。
沈以渐也不废话，就将今日店内与老板商量积德行善的事说了出来。
发须皆白的老者抚摸胡须的手一顿，深邃有神的眼神微微眯起。
积善行德。
救人啊……
他喃喃着这两个词，忽然感到了一丝嘲讽。
太和宫端坐龙椅的皇帝不在意蜀地的寒冬雪灾，太守府里的蜀地太守搜刮民脂享受供奉不在意百姓的生死存亡。
反倒是他孙儿，一个被皇室除名的白身。
要行善积德，救百姓。
沈廷鉴只觉得他当年学的忠君爱民是个笑话。
因为忠君就不可能与爱民同在，当今圣上喜奢靡，好美人，食丹药，信道士，只恨不得将百姓敲骨吸髓剥离所有价值，又怎么会将他们当人看来爱护呢？
他垂着眼，脊背微弯地起身，淡淡道，“想做就去做吧……”
“我先就寝了。”
说着，苍老的身影，慢慢地朝未被烛火照亮的里屋走去。
最后没入黑暗中。
沈以渐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吹灭烛火，盖着全新的被褥蜷在小榻上，很快也睡着了。
里屋，未曾合眼的沈廷鉴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是他还在帝王家，说不定会有机会成为一代明君。
现在……
前路如何，不得而知。
*
第二天一早。
沈以渐带着两个白馒头进了柴房，小乞儿已经醒了，正卷着薄被整理着柴堆。
见到恩人来了，立刻激动地不知道把手往哪儿摆。
只能露出傻愣愣的笑，站在一边。
“吃吧，吃完我有事跟你说。”说着沈以渐将白馒头丢给他。
小乞儿这两天尽管吃的还不错，但长期的饥饿让他在有食物的时候只想死命吃，根本不管饿小的胃可能被撑爆。
今天早膳足足有两大馒头。
他脸上流露出幸福神色，吃得那叫一个迅速。
三两口就将两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馒头，吃进了肚子。
然后站直身子望向沈以渐。
沈以渐双手环抱，微皱着眉打量着小乞儿脏乱油腻的头发，以及被污渍遮挡看不太清晰的面庞。
将两粒皂荚、一条毛巾和几件他穿不下的干净衣服放到了男孩面前。
“这些归你了。你先去烧点水把身上、头发都洗干净了，穿好衣服再去里屋叫我。”
小乞儿微张着嘴，望着面前没有什么破损，只是略微洗的发白的衣服。
他有自己的衣服了？
他有自己的衣服了！
他脏兮兮的手根本不敢碰干净的衣服，但却不妨碍他眼睛紧紧盯着那处。
然后动作迅速地将水烧好，快速地用力甚至有些粗暴地将浑身上下的污垢搓洗干净，最后那双被洗得有些发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衣服，生怕弄出皱褶。
小乞儿动作轻柔地穿好衣服，低头看看自己焕然一新的样貌。
鼻子一酸。
家中十三个孩子，他排第十一，出生起就从没有穿过不打补丁的衣服，没有吃过精米纯面。
在他濒死被人救下后，居然都实现了！
余十一在心中暗暗起誓。
救命之恩。
就算以后上刀山下火海。
他也会紧跟着恩人，替他冲锋陷阵。
里屋的门被敲响。
沈以渐站起身，出门便看到站在屋檐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没想到经过一番清洗，这捡回来的小乞儿样貌出人意料的好，还未张开的眉眼能看出日后的俊逸英武。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爽地敛眸。
“有名字吗？”沈以渐面无表情问道。
“余十一。”
小乞儿怯生生开口。
“是因为家中排十一？”
“对。”
“……要不你给自己重新取一个吧？”沈以渐也不确定这小乞儿怎会流落街头的，但也懒得深究他家中情况，随口提议道。
小乞儿想起被家里人卖到娈童馆艰难逃出的经历。
眼神黯淡一瞬，点点头。
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新名字。
他忐忑地偷瞄了眼伫立在身侧的恩人，生怕对方等的不耐烦了。
所幸，沈以渐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太阳穿过厚实的云层，金色晨曦洒在大地上似乎可以驱散所有寒冷和阴霾。
余十一呆呆地望着久违的冬日初阳。
稚嫩沙哑的声音略微大了些。
“恩人，我知道取什么名字了！”
“以后我就叫余初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