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程乾就要带回马氏跟石头,香穗卖完豆芽,早早地就坐在门口等着。
她伸长脖子盯着巷子口,期待着骡车赶紧回来。
骡车刚在巷子口冒个头,香穗站起来就迎了上去。
香穗笑容满面地靠墙站着,让骡车从跟前通过,她看到后面坐着的马氏跟石头,甜甜地叫了声:“阿娘,石头。”
马氏轻轻地应了香穗一声。
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将石头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娘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香穗没再多说话,跟在骡车后面慢慢地走,脸上的笑也散了个精光。
骡车停到程家门口,程乾伸手扶马氏,“伯母,下车吧。”
马氏将石头递给他,自己扶着车帮下了车。
“阿娘,你生病了吗?”香穗上去搀扶住马氏,关心地问。
马氏轻轻摇了摇头。
石头被吓着了,他伸手抱住他娘的腿。
马氏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脑袋,勉强挤出个笑,也摸了摸香穗的脑袋。
程乾下车后,就忙着搬车上的粮食,严雄跟着帮忙,他利落地扛了一袋粮食走去前面:“程乾,粮食放哪里?”
“放堂屋的西间里吧。”程乾说着也扛了一袋。
马氏伸手拍了拍抱住她胳膊的香穗,“穗儿,娘没事,车上是小麦跟高粱,是咱们往后几个月的粮食,你先带着石头去旁边,娘帮着阿乾他们一起搬下来。”
往常这不足五十斤一袋的粮食,她很利索地就扛了起来,今儿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身上没有力气。
她抱着一袋粮食往堂屋走,走到灶房门口,就跟程乾碰了头。
程乾看出马氏的异常,他感觉伯母她定然是被吓着了,便从她手里接过了粮食。
“伯母别忙活了,我跟严雄一会儿就搬完,伯母先去堂屋歇会儿吧。”
“阿乾,不碍的。”马氏轻声说着。
程乾硬是从她手中接走了粮食,马氏站在原地看着程乾扛着粮食进了堂屋。
她手里捏着衣角,想来想去,想找严雄的翁翁商量点儿事儿。
虽然程乾说没事,她还是担心,严老翁会武艺,年轻的时候定然走过南闯过北,即便不是,那也是个见过世面的。
她想去严家找严老翁讨个主意,程乾还小,万不能被衙门的捕快抓了去。
世人常说,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们没有钱,而那佟员外最多的就是钱了。他们村柳孝廉在衙门做事,村长却也不敢惹他。
不行,不能就这样等着。
她得去找严家老翁寻个章程,是不是让程乾跟严雄先跑出去躲一躲?
严雄风风火火扛着粮食往堂屋里送,马氏跟上他,“阿雄,这时候你翁翁在不在家?”
啪~一袋粮食摞到另一袋上面,严雄看向马氏,“婶子找我翁翁有事儿?”
“有事儿,婶子担心,找你翁翁商量个章程出来。”马氏眉头紧蹙。
“婶子,你别担心了,没事儿的。”
严雄倒是不怎么怕,他宽慰了马氏一句,接着去扛粮食去了。
唉,真是个孩子,不知道世间险恶。
马氏抻了抻身上的衣角,走出堂屋,她走到大门口,没有管香穗跟石头,直接去了前面严家。
她伸手轻叩了几下门环,就听到往门口来的脚步声。
马氏紧抿着唇儿,一时也有些愧疚,严家的郎君是因着她家的事儿,惹上了那不该惹的人,她真是对不起人家啊。
若是人真被抓去了衙门,她可怎么对得起严家。
吱呀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圆脸的妇人。
马氏没有来过严家,她想着这人是不是孩子们口中的袁婶子?
她还没有开口,那圆脸妇人开了口,“你是?穗儿她娘?”
马氏强扯了个笑脸,“我是穗儿她娘,想必你就是袁婶子吧?”
“我就是,你有啥事儿,快进来说。”袁婶子热情地将门打开,请了马氏进门。
“他婶子,我,我对不住你们啊。”马氏说着就要跪下,袁婶子拉着她的两条胳膊架住了她。
“穗儿她娘,说啥对不住?何来这一说?”
“严家老翁在吗?我自去给他请罪吧。”马氏往堂屋的方向看了看。
外面如此大的声响,严老翁也拄着拐杖出来了。
马氏快走过去,扑通跪在严老翁的跟前,严老翁吓了一跳,忙让袁婶子扶她起来。
“穗儿她娘,你有话直说,跪来跪去的,怪吓人的。”袁婶子扶她起来,怕她再下跪,搀着她的胳膊没有松手。
马氏猛然红了眼眶,就将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严老翁跟袁婶子听完都没有多大反应,好一会儿袁婶子才嘟囔了一句,“乾郎君还是不如严雄学得扎实。”
马氏疑惑,“他婶子,你说啥?”
“没,没啥。”袁婶子闭了嘴,跟着马氏一起看向严老翁。
“若是没有将人打死,且是自卫的话,该是没事的,若是对方不依不饶,大不了赔他几两银子。”
严老翁永远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马氏看他这样,感觉好似真的无事。
“没事,阿翁说没事便是没事,放心吧。”袁婶子轻扶着马氏的胳膊安慰她。
马氏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脸。
“虽然没事,我心中还是愧疚,严雄帮着干了那么多活,忙前忙后的,还因着我惹了这事,真是对不住。”
马氏歉疚道歉,袁婶子安慰她。
“别想太多,两位郎君好得跟亲哥俩一样,你说对不住,他该不高兴了。”
马氏笑了,她对着严老翁施了一礼,“真是打扰了,我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正式道谢。”
严老翁正颔首点头,猛然间和蔼的面庞上表情陡然变得严肃。
怎么突然变脸了?马氏跟着一怔。
随后便听到外面石头哇哇的哭喊声,“阿娘,阿娘。”
马氏一愣,忙说:“我先回去看看。”
她匆匆忙忙出了严家门,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站着几个身着皂衣,皂靴,腰间挎着大刀的捕快。
没事的,没事的,去衙门说清楚就好了。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程家门口跑。
程乾跟严雄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旁边吓哭的石头抱着香穗的手,香穗站在程乾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
马氏心知是佟员外报了官,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官爷,所为何事?”
“有人报官,说他二人打死了人。”
马氏脑子里一空,打死了人?当时阿乾查探的时候不是没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