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官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三匹深棕色的马儿驮着主人跑得并不是太快。
只因身后跟着一辆拉满东西的骡车,骡子已经非常努力了,可,还是跑不过马儿。
昨儿,严老翁带着程乾跟严雄跟他们汇合之后,香穗才放心地靠在她娘的身旁睡了过去。
一行人,从四更出发,走到天光大亮,香穗想着,怎么着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个地界?
他们这一行人,连夜赶了这么远的路,除了她娘,石头还有她睡了一觉,其他人一直都没有休息。
香穗扒着身后摞起来的被子,站起来仰头往前看,严老翁打头,程乾跟严雄骑着马儿跟在他身后。
三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跟说书人口中的大将军一样。
跟昨儿比起来,前面的马儿跑得并不快,好似是有意等着后面的骡车。
香穗从前面收回视线,眼睛往路的两边打量了一番,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刚刚冒出芽的麦子还遮不住下面的黄土。
现如今,天光大亮,这一路上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严老翁他们一晚上没睡,又连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此时定是又累又饿。
香穗操心,可是她没有吭声,她等着严老翁发号施令。
她收回视线转身,轻轻坐回马氏的身旁。
石头躺在马氏身旁还睡得正香,因而,她没有跟香穗说话,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香穗靠着马氏,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人已经逃出了玉田县,香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骡车晃晃悠悠,不一会儿就将香穗晃睡着了。
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香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石头半个身子压在她胸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叫了声:“阿姐。”
嗯?骡车几时停了下来?
香穗眼睛往两旁扫了一眼,到处是高大的树木,他们终于停下来歇息了?
她抬手摸了摸石头的头,笑着对着石头说:“石头压着阿姐了,快起来。”
石头咧着小嘴儿笑着挪了挪身子。
石头趴去旁边,香穗马上从车上爬起来,看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她娘跟袁婶子在烧火,火上竟然架着个小铁锅。
而严老翁,严雄,程乾三人,围着不远处的一个大树靠坐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香穗跳下车顺手也将石头抱下来,她想过去给她娘和袁婶子帮忙,走去他们跟前叫了声:“阿娘,袁婶子。”
“穗儿醒了?”袁婶子笑,伸手从旁边的油纸上拿了一个肉饼给她,“快吃吧,热乎的,大家都吃过了,看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
香穗肚子早饿了,她接过肉饼就往嘴里送,边吃边对袁婶子说:“谢谢婶子。”
“嘿。”
袁婶子嘿了一声,笑着看向马氏,马氏回她一笑。
香穗吃了几口肉饼,解了饿,开口就说:“婶子一晚上没睡,怎么不去补补眠。”
“年纪大了觉少。”说着锅里的水也开了,袁婶子就停了往里放柴的动作。
听袁婶子说自己老,马氏嗔了她一眼,袁婶子见了嘿嘿一笑。
严老翁找了这个地方暂时休息,马氏跟袁婶子一起捡柴,一起热肉饼。
加上又一起出逃,两人莫名就亲近了起来。
吃过饼子,马氏让袁婶子去马上生休息一会儿,袁婶子说不困,硬是陪着马氏在这里烧开了水。
年纪差不多的她们两个坐在那里也没有闲着,轻声聊着天。
马氏说:“她婶子,她婶子的叫着多生分,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若是你不嫌弃,不若咱们分出个大小,以姐妹相称如何?”
袁婶子听了满口应下,两人说了自己的生辰年月,一对比,马氏比袁婶子大了两岁,当仁不让地成了姐姐。
故而,袁婶子说自己年纪大,马氏才嗔了她一眼。
香穗吃了肉饼,烧好的水放去旁边冷着,马氏拿出大家都水袋,跟袁婶子一道都装满了水。
一切都准备好后,马氏收了锅,将水袋暂时都挂到了骡车上,这才赶着袁婶子去休息。
“妹子快去小睡一会儿,阿翁不是说,晚间才找个脚店休息。这到晚上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马氏让袁婶子靠到骡车上休息,她跟香穗两个坐在熄灭的火堆旁,帮大家看着些。
石头极其听话,马氏让他不要吵到大家休息,他就自己蹲在地上薅草玩。
香穗坐在火堆旁,打量他们所在的这个树林。
树林里有一条满是枯草的小道,也就能过一辆骡车,小道上有车碾过的痕迹,不过痕迹不是很明显,应该是不常走人的道路,也不知道严老翁怎么找到的。
深秋,树林里非常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啾鸣。
香穗手中拿一枝小木棍扒拉着面前的草木灰,掀起一小片灰尘,等她不扒拉了,那块草木灰又恢复了平静。
香穗想玉田县,知县老爷若是发现监牢里的犯人逃跑了会不会着人追?
呸呸呸
香穗在心里呸了几声,程乾跟严雄才不是犯人,都是那昏官,连个案子都不会断。
若她是那知县的上峰,非革了他的职不可。
可惜女子不能做官,香穗有些郁闷,她拿着小木棍,抽打着旁边的枯草,就当这枯草是那昏庸的知县。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严老翁从旁边的树旁站了起来,香穗轻轻叫了声:“阿翁。”
严老翁对着香穗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香穗跟着严老翁习武,她还不知道严老翁有多厉害,如今,严老翁轻轻松松就将人从官府的监牢里带了出来,他定然非常厉害。
以后,她更要好好跟严老翁习武,这么想着她的眼睛瞟向了旁边的马儿,也不知道这三匹马,严老翁是从哪里得来的。
跑得可是真快啊,若是她以后也会骑马就好了。
香穗望着马儿笑,马氏也站起来,将石头牵了过来,她感觉等一下应该要出发。
严老翁走去旁边伸了伸腿脚,拿拐杖敲了敲严雄跟程乾两人都腿,“起来了,走了。”
严雄跟程乾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香穗突然望向严老翁的眼睛,严老翁眼睛根本没有睁开过,他是怎么看到的?
他可是在前面领路的啊?
香穗想,严老翁其实不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