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是一个典型的言官,府邸面积不大且简陋,家具摆件什么的都很普通。
孩子的房间倒是布置的颇为精致,小巧的玩意不少,可见御史大夫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老来子。
这个孩子是真病着的,叶景辰本来不想带叶景和凑上前,奈何小家伙的危机意识很重,紧紧扒拉着他不放,叶景辰也只好带着他一起去床榻前看了看。
病痛似乎耗尽了这个孩子所有的精气神,他好像是睡着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看起来比被烧傻了要更严重一些。
只看了一眼,叶景辰就捂着叶景和的眼睛将他带离了房间。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等待章太医替那个孩子看诊的过程是难熬的,尤其是老御史还一直在他眼前晃。
不是说最宠爱自己的老来子,视其为命根子吗?那看来对御史大夫而言,命根子还是没有官身和名声重要。
一刻钟之后,章太医面色沉重的出来了,一口气写了三张方子,又从自己的药箱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御史大夫。
回宫的路上,叶景辰问起那个孩子的病情,章太医叹了口气,才道:“本来身体就虚,经此一遭,虽不至痴傻,烧久了脑子多少会较一般孩子迟钝,身体就算养好了,也会比从前更差,多病多灾。”
本来出宫的时候高高兴兴,回去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东宫,都快要到晚膳时间了。
叶景辰梳洗一番,打起精神,拿着他特地给皇帝带的礼物,去了承乾宫。
这次他没带叶景和去,大约是察觉到他情绪不高,叶景和竟然也没闹,只是瞪着双大眼睛说要等哥哥一起回来用膳。
叶景辰:蹭御膳的机会泡汤。
顶着芳菲万分谴责的眼神,醉仙酿叶景辰只带了一壶,另外两壶,一壶他给了晨曦,一壶他自己留着了。
芳菲说得对,皇帝坐拥天下,要什么美酒没有?他送皇帝一壶尝尝鲜,表表心意就够了。
毕竟这民间酿的酒,可能确实比不上御酒和贡酒,万一皇帝不喜欢喝,岂不是浪费了?
他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生气,才将原本打算送给皇帝的两壶酒变成一壶的!
承乾宫。
叶景辰到的时候,皇帝的御膳都已经摆桌上了。
“我们的太子殿下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出宫一天,不但去了镇国公府,还教训了为祸皇城的纨绔子,最后还替朕去看了老御史的儿子,真是辛苦你了!”皇帝阴阳怪气的说。
叶景辰一点都不奇怪皇帝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
一来他并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
二来,以皇帝对他的重视,他就不信皇帝没派暗卫跟在他身边。
“父皇您还少说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呢!”
他凑到皇帝跟前,卖乖讨好的说。
“哦?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朕不知道的?”皇帝故作惊讶的问。
“我还特地给父皇带了礼物呢!这不重要吗?虽然我人在宫外,但我心里想着的都是父皇啊!”叶景辰说着就将酒和点心摆在皇帝面前。
“父皇,儿臣午饭是在皇城最有名的醉仙楼用的,他们家这个醉仙酿是皇城一绝,儿臣也尝了尝,觉得特别好喝,所以就特地带了一壶回来给父皇也尝一尝,还有这盒点心,是景和弟弟最喜欢吃的,儿臣也觉得不错,所以也给父皇带了一份。”叶景辰殷切的说。
皇帝心里慰贴极了,不过面上还端着,“不过是民间一些寻常玩意,也值得你像宝贝一样敬献给我?”
“虽然在民间寻常,但宫里却没有啊,物以稀为贵,更何况这不仅仅只是酒和点心,还是儿臣对父皇的一片孝心,是儿臣的心意,心意难道不珍贵吗?”叶景辰故作伤心的问。
“油嘴滑舌!就你会说!”皇帝被哄的再也端不住,开怀大笑,吩咐道:“张顺德,你先替朕将这两样东西收起来。”
“父皇,这酒放一放无妨,点心还是趁早吃掉,免得放坏了。”叶景辰提醒道。
“这还需要你说!”皇帝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张顺德便连忙上前收宝贝一样将酒壶和点心给收走了。
“说说吧,你今日去镇国公府,可有说服老太君同意让她们府上的金疙瘩给你当伴读?”皇帝问。
“老太君和谢长安都愿意呀,难道镇国公府还没送明日请求入宫面圣的帖子?”叶景辰故作疑惑的问。
皇帝不答反问:“他们家金疙瘩不是病入膏肓快不行了吗?怎地明日就能入宫?”
“兴许是感受到了儿臣的诚意,病一下子就好了呢?父皇,谢长安他不过就是发了一场高热,当时是凶险,熬过去不就好了吗?我之前发热不也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叶景辰不甚在意的说,说完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倒是京兆府尹家的公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要不是儿臣当时刚好在场,阻止了他,他就得逞了!这样不将大渊律法放在眼中、为祸一方作恶多端的坏人,父皇您可一定要重罚!”
“你的人不是已经将他打了一顿吗?德妃来哭诉,说她那外甥不过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说话难听了一些,你的人就将他牙齿都扇没了,可有此事?”皇帝板着一张脸问。
“哦,他骂我小野种。”叶景辰平静的说。
“他好大的胆子!”皇帝拍桌而起,怒不可遏。
“他还当着我的面调戏芳菲和芳容。”叶景辰继续添油加醋。
芳菲和芳容虽然只是宫女,可她们是先皇后留给叶景辰的宫女,自小就照顾着叶景辰,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该死!”皇帝眼神一冷。
叶景辰摊了摊手,“所以晨曦只是将他的牙齿扇掉了已经够仁慈了,德妃娘娘怎么还有脸来您面前哭诉呢?”
“她还说你想要她唯一的外甥死。”皇帝不置可否,继续说。
“他会不会死,得看他作的恶够不够多。儿臣可没说想让他死,儿臣只是让京兆府尹依律断案。
“德妃娘娘之所以这么说,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外甥作恶多端,依律只有死路一条吧。”
叶景辰这么说着时,表情特别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