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蠢货！不应该是普通民警出警的吗？！到底怎么办事的，那群瘟神，是那么好招惹的？！”用才良闭了闭眼，硬生生将这话给吞回肚里。
稳了稳神，作出痛心又尴尬地样子，用才良给众医者团团行了个礼，“各位，很是抱歉，用某有事先行离开，失陪，失陪！”
又冲陪行在侧的助理温声安排，“把各位贵客招呼好了！”眼神不着痕迹朝盛放雪灵芝的暖玉盒扫了一眼，助理忙会意点头。
等用才良匆匆赶到春芳院，青州城来的两位贵客已被西城刑警支队给带走了。
用才良前脚一走，助理立即组织众医者离开。一众人等倒也乐得配合，出了这等事，没谁愿意凭白惹一身腥。是非之地，是非之人，自然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有人很是后悔来趟这场浑水。
副城主府的这一场悬赏求医活动，处处透着不寻常。先前还以为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力捧那个小铃医。现下看来，倒不尽然。反倒像是挖了一个老大的坑儿，要把小铃医连皮带骨给拆埋了。
众医者或是物伤其类，或是兔死狐悲。大都陷入沉思，默默揣度。倒是留在客院的人要活泛很多，还正在热烈讨论雪灵芝。没凑热闹去药库，并不妨碍他们对云亓公子令悬赏雪灵芝的高昂兴致。
大雪天的，他们不辞辛劳不远千里赶来西域城，可不是冲着用才良的面子，而是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祈求云亓公子能循着雪灵芝的消息出现在西域城。那样的话，岂不是有机会见上一见？
“我爸说，他年轻时候不但亲眼见过雪灵芝，连极品紫灵芝都见过。没想到，短短十多年，雪灵芝竟是金贵到了这种程度。”有年轻公子哥感慨自己生不逢时，“你们说，他咋就那么傻呢？他那时要是有先见之明，给囤下那么三五七八株雪灵芝，云亓公子还不是想见就能见？”
“唉，就是。你说我爹咋就那么傻！早知房子能金贵到这种程度，他那时若先见之明给囤上三五七八套学区房，我如今早都是富二代了！还用得着朝九晚五的挣命？就连进个副城主府都要巴结你小子才能沾上光！”
年轻公子哥的同伴惯是个会作怪的，打样儿般原模原样的句式，还一咏三叹的，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有人也跟着叹息，“用城主的雪灵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把云亓公子引来西域城，那就是好灵芝。”
“就是，为了得云亓公子一个承诺，我们家把脑筋都动到我这儿来了。特意想法子弄了邀请帖，让我混来打听消息，想看这株雪灵芝是什么渠道得来的。”
“我们家也是，这些年托了各城医者，向采药人打听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所以，你们说，用城主的雪灵芝，到底是真的假的？怎么那样巧，那么多人遍寻不着，怎么偏就让他给得了？得了这么大甜头，藏都来不及，居然还拿出来悬赏……”
玄水将搜罗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云萱听。
见云萱一脸兴味，听自己八卦听得起劲，玄水也是无语，忍不住轻声抱怨，“都是您，惯得他们！这么多年，曜国但凡有雪灵芝现世，您掏好几倍的高价不算。还给倒添人情债，以他们最急需的方式加倍补偿。这十多年说短也不短了，那些心思敏锐的，怕是早就摸透了这规律。如今不惜一切代价搜罗雪灵芝的，都是冲着云亓公子的！”
云萱也是哭笑不得。市面上的雪灵芝，她当然走的是正常购买程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清。可问题是，市场上没了雪灵芝，那些权贵之家私藏的，人家不愿意出售，她不问而“借”，除了双倍的售价之外，当然需要加倍给付人家满意的筹码啊。否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可谁又能知道，十多年后事情竟然就走到了这一步。如今雪灵芝一株难求，她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里头了！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一切从头重来，她的选择，不会变。
但玄水一片殷殷心意，云萱自是不能不领情，却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开了话题，低声问，“消息传出去了？”
玄水笑得见牙不见眼，狂点头，“稍加引导，那些医者就自己发现不对了。一个个引经据典，副城主府悬赏的雪灵芝是假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西域城。”
“成了！”云萱凤眸破春晓，潋滟生芳华。
春芳院，用才良正焦头烂额。杜思柔被西域刑警带走，如何把人弄回来，实在不是件小事儿。最要命的是，他自己也被盯上了。还有雪灵芝，竟然是假的？
“杜思柔！”用才良心里发恨，这贱人可把他给坑苦了，如此盛大场面，竟然敢拿一株假的雪灵芝来忽悠他。或者，杜思柔本来就知道这雪灵芝是假的？难道是特意来摆他一道，最后还要讹他一株真的雪灵芝才算吗？
用才良越想越怒。满心愤恨无处发泄，脸黑的简直能滴出墨汁来。虽然那些医者不愿意平白得罪他，不曾当他的面议论雪灵芝真假。可其他人呢？那些达官贵人家来凑热闹的公子小姐，可没这么好糊弄。
更何况，张榜悬赏求医宴，是他用才良亲自牵头，地点又是在副城主府。如果传出悬赏头奖雪灵芝是假的消息，打的可都是他用才良的脸。
果然，秘书匆匆来报，附耳说了些什么。用才良顿时气急败坏，消息怎么会传的得这样快？整个西域城都知道他堂堂副城主为给夫人治病张榜求医，却拿了株假灵芝招摇撞骗！
这黑锅，怕得背定了！用才良先前对杜思柔有多殷勤，此一刻，就有多愤恨，把人挫骨扬灰都难解心头之恨！他辛辛苦苦多少年才立下的好丈夫人设，竟然就这么坍塌得猝不及防。接下来，会不会有连锁反应，他清正廉明的形象会不会引来质疑，会不会被有心人盯着不放……用才良越想越惊心，竟是大冬天的一身透汗，湿了衣衫背脊粘腻一片。
明明是杜家女自己设的局，拿了假灵芝来却不事先透底儿，害他丢了这么大脸，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还是一辈子也甩不掉的那种。可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难道要逮人就解释一遍，说他堂堂一城之主，是为了谋财所以巴结一个黄毛小丫头，所以被骗了吗？
用才良的诸般反应，尽在云萱预料之中。狗咬狗这种戏码，自是百看不厌。
云萱担心的是闵芳，当时掉换的那半碗毒药，她要处理掉，闵芳却坚决不让。
闵芳的说法是，她要日日看着，才能断了对用才良最后的那一点儿念想。
事实证明，云萱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