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不愿意跟随徐庶,只愿意跟随同乡曹操,徐庶从善如流,让许褚在关键时刻救了曹操,足见徐庶之忠。
郭嘉暗算徐庶,徐庶先礼后兵,多次劝说曹操杀死郭嘉不成之后才出兵,之后也没有继续追杀,足见徐庶之义。
忠义当头的人肯定是个好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曹军一开始对徐庶还有不少的怨恨,可许褚到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在感慨徐庶的忠义,现在曹昂回归,众人仿佛瞬间破案了——原来袁绍也是被那些颍川人给害的。
给袁绍乱出主意的郭图是颍川人,逼反了臧洪丢掉东武阳导致曹操大败的淳于琼是颍川人,袁谭本来进军这么顺利,最后背叛的又是颍川人,之前也是颍川的郭嘉、荀攸乱出主意要求在冬日进军中原。
哎,颍川。
要不是这些人,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之后只要是这些奸臣的提议我们肯定要坚决反对,不能再让曹公犯这种错误了!
曹操想到自己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徐庶的诡计还一直在追着给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他也知道现在应该积蓄实力,可越是积蓄实力,自己就越是被徐庶的人包围。
之后就算有十万大军,跟徐庶作战的时候我又如何放心?
难道我要真的听从徐庶的吩咐?
不,绝不能!
此子害得我颠沛流离,害得我妻离子散,我一定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他强压住胸中的愤恨,这对性急的曹操来说确实是极其痛苦,缓步走出屋门,曹操感觉今年的春风怎么吹得如此让人头晕目眩。
他深吸几口气,又暗道上天不公。
我曹操一生没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屡屡遭人背叛,在龙亢遭遇了一次,在兖州遭遇了两次,现在连我起兵之人都靠不住了。
天下之大,我还能相信谁?
“曹公!”
郭嘉的声音在曹操身边响起,曹操定定神,把目光投向郭嘉,只见郭嘉神色冷静淡漠,他不禁苦笑道:
“奉孝,是我无能,不能依奉孝妙计。”
郭嘉摇了摇头,微笑道:
“曹公对郭嘉之恩,郭嘉万死难报,如今曹公只是稍稍遭遇挫折,何必说这种丧气话。”
曹操脸色黯然,叹道:
“诸事不顺。此番吕布连胜袁绍,必然趁势进军中原,中原之地,只怕尽归奸佞所有。”
郭嘉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阴鸷之色:
“吕布有此本事,不过是徐庶小贼画策。
当年范增为霸王画策尽取秦地,霸王尊其为亚父,可日后二人离心,霸王遂失王业。
吕布之勇不让霸王,其秉性多疑暴虐,不过为了迎候天子稍稍忍让,我等安坐荆州,稍用手段,若令徐元直与吕布相争,刘备、袁绍必趁势生变,到时我军自荆州出,天下谁是曹公的对手?
还请曹公稍稍忍让,莫要灰心失落!”
曹操心中稍定,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道:
“那该如何令吕布、徐庶相争。”
郭嘉微笑道:
“之前朝廷不是有人自荆州来投,被曹公收容,嘿,正好用些手段,定叫吕布方寸大乱!”
·
曹操非常认真地准备向害得自己妻离子散的凶手徐庶复仇,而徐庶现在正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吕玲绮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立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的日常就是傻笑着轻轻抚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而现在冬天刚刚过去,春耕是头等大事,周围的用兵暂停,徐庶也终于能享受一下跟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去年开春的时候他刚刚摆脱了性命之忧,仍然在危险的环绕之中,今年春日,他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已经拥有了大量荣辱与共的战友,有了自己珍爱的妻子,他似乎感觉这天下一下平定了下来,一切都和煦多了。
吕玲绮生怕有什么闪失,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辗转反侧,好在卞珍是过来人,她这些日子有空就来看吕玲绮,帮她纾解一下烦恼。
虽然卞珍也不懂什么医术,但心理安慰让吕玲绮的心情好了很多,从刚得知怀孕时满脸蜡黄不知所措中渐渐恢复,还主动邀请卞珍等人一起打麻将,一起钻研出千的技巧,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卞珍不愧是曹操看中的女人,她容貌、心思、聪慧都是一等一的,吕玲绮的各种出千技法她一学就通,还能推陈出新,真正做到收放自自如,每次她在赌场攒局的时候都引来周遭的众多赌客纷纷杀来,在卞珍软语逢迎下不由自主地掏心窝子,渐渐心思动摇。
豪族首领自重身份,还能稳定住自己心神,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卞珍蛊惑,可豪族之所以是豪族,就是因为自家的子弟实在是太多了。
卞珍从小就是靠走江湖讨生活,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之后又跟了曹操十多年,高门寒门、游侠儒士的秉性心思她都拿捏地极好,来赌场的子弟不经意间就会说出家里的小事,再由卞珍统一整理,再送到毕谌、吴资等人的手上进行分析,渐渐分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尽管徐庶没有离开家门,可凭借卞珍构建的情报网,他还是能准确了解到鲁国军校的消息。
“听说陈纪陈群父子也来了,这二人的算计倒是极其厉害,一个举荐士人入校为师,另一个做学生,在众多学生中发掘能士为己用。
如此手段,艾先生只怕不查,他日只怕对徐府君不利。”卞珍安顿好吕玲绮,忧心忡忡地对徐庶说起此事,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靥如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徐庶谈什么风流韵事。
徐庶点点头,微笑道:
“如此倒是无事,陈群年纪不小,却愿意与小然、小详一起共学,他的学问也极其不错,这倒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想知道,艾畜教的如何?”
卞珍媚笑道:
“艾先生所授之术,不求道德文章,唯讲天理运行之法,说世间万物皆有理,并非不可揣测,只要认得赛先生,便可推演无碍。
这些日子他先教授测量之法,又教授微生物、细菌、病毒之说,之后令士子操练战阵,并要求饭前便后净手,凡是肉食不可生食。
不少世家子弟说这是黄巾邪法,多有抱怨,不堪忍受,更有豫州高士说其一派胡言,不可谓为大道,说过些日子要来府君面前抱怨呢!”
徐庶轻轻颔首,叹道:
“艾畜别的不成,这教书之法倒是还真的不错。
他常说千载之后人能飞天潜海,甚至可以窥探星宿,只是……只是艾畜的历史学的着实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他说的千年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还是……还是沧海桑田啊。”
徐庶的表情略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陈纪陈群父子的算计我岂能不知,只是他并不知道艾畜乃千载之后之人,跟这千载诸事相比,陈群所思所想实在是微不足道。”
陈群最大的错误是没有看到鲁国军校巨大的潜力。
艾先生教书一开始也没有经验,也只能一边教一边总结,陈群的现在急于求成给自己招募一群厉害的同学,未必就真能学到真正的精华。
安心才是做学问的不二法门,要是陈群想要做点什么,徐庶不介意陪他过过招,看看他比郭嘉如何。
卞珍媚笑道:
“哎,徐府君的手段,我等属下也不懂,做好徐府君的事情就好了。”
说到此处,她又掩嘴轻笑道:
“这赌坊当真是日进斗金,若是天下平定了,我这千门手段定能大成。
到时候啊,我多设赌坊,还有徐府君照看,真是数不尽的泼天富贵滚滚来呢!”
徐庶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卞珍在用隐晦的方式表明自己并没有野心。
卞珍不傻,她知道这一手是相当危险的,吕玲绮是徐庶的枕边人还罢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还掌握了这么多的东西,万一哪天徐庶对她产生了防备,卞珍有可能要遭到灭顶之灾。
徐庶微微一笑:
“卞夫人的长子今年几岁?”
卞珍低声道:
“已经九岁了。”
“那也该拜师了。”
卞珍的表情一颤,她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尽量露出谄媚、愉悦等复杂的表情来接徐庶的话,可想到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她的心被猛地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稍稍一黯,笑得她自己都感觉虚伪。
“府君……府君要接丕儿回来吗?”
身为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卞珍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要时刻告诫自己一些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内心想法,永远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但现在她顾不得了,她一脸期待地拜倒在地,眼中早就是泪光盈盈。
“不是接回曹丕,是你的三个儿子都要接回来。”徐庶微笑道,“前几天我就派翁继去青州了,袁谭是个识相的人,这点事情肯定会答应我。
夫人放心,你们很快就能团聚在一起了。”
卞珍鼻子一酸,激动地叩拜在地:
“多谢府君,多谢府君!属下,不,奴婢敢不竭尽全力,拼死以报!”
徐庶笑道:
“这都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
这些日子我军进展神速,莪也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放心,我不让卞夫人诸子为质,咳,我这么说你也不信,反正是在卞夫人身边还是去寻曹公,徐某一概不问。
若是卞夫人想让诸子留在身边,我自当为他们甄选名师,让艾畜,呃,艾先生、荀公他们好好教他本事。
若是想要诸子去曹公身边,我也一定派人护送,与曹公相争非我徐庶本意,绝不会以诸子为质。”
徐庶这倒是真心话——曹昂还活着,曹丕、曹彰、曹植三个小孩子绑在一起也没有人质的价值,想要用他们威胁曹操那就有点小看曹操,反而落了下乘。
卞珍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垂泪媚笑,风情万种,看得徐庶的心怦怦直跳,赶紧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见徐庶稍稍露出片刻窘态,脸上笑容更甚,媚笑道:
“有劳徐府君惦念奴婢,奴婢可否大胆举荐两人?”
“哦,是何方女子?”徐庶笑呵呵地问。
卞珍眼含春波,媚笑道:
“奴婢道府君是个国事为重的好汉子,为何开口就是女子呀?
难道奴婢就举荐不得男子吗?”
徐庶苦笑道:
“成成成,卞夫人直说。”
卞珍收起媚笑,肃然道:
“奴婢要举荐之人原名秦真,其父秦邵当年为袁术所害,曹公哀之,收其为子,改名曹真。
这孩儿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却生的力大无穷,鸷勇非常,真乃佳人。
他常伴丕儿身边,以兄自居,两人相善,困居青州时也全赖真儿辛苦看护。
那第二人乃是夏侯妙才堂侄,名尚,此子虽然年幼,然智略深敏,谋谟过人,实乃良才。
府君若是愿意将二子收在身边服侍,他日平定天下,定有大用。”
徐庶重重点头,笑道;
“卞夫人既然说了,那我从善如流,多谢夫人举荐——正好有两个人,一人与家岳,一人与刘使君,定不辜负卞夫人举荐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