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一声令下,河北军潮水般开始向对岸前进。
吕布军严阵以待,强攻硬弩已经结阵,就等待沮授军上岸的时刻。
可沮授早就预判到了这一点,他大手一挥,两万大军一字长蛇般展开,密密麻麻开始划船横渡,目之所及一时居然全都是河北兵马,一时看的人头皮发麻。
按理说这种渡河方式真的有点蠢,如果岸上的骑兵立刻发动进攻,他们的兵力又是将荡然无存,很可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但是,沮授有办法。
那一艘艘渡船上,赫然有一队队的弩手,准备上岸搏杀的敢死队用长盾护卫着弩手,安然划船前进,不慌不忙地向岸边的吕布军划过来。
还是那句话,比射箭袁绍军就没有怕过谁。
沮授这次南下早就算到会在此地遭遇吕布的猛烈迎击,因此带上了两千多弩手,仿效当年的界桥之战,让敢死队用木盾掩护弩手渡河。
吕布军想用兵渡半道猛击的方法进攻,可他们的骑兵又不能下水,沮授就是发挥人数的优势欺负你。
沮授是个擅长总结的人,之前袁绍军在界桥之战能大败公孙瓒,就是靠着硬弩齐射,公孙瓒越结阵越容易被箭矢覆盖产生混乱,吕布军为了等待沮授军上岸之后能立刻发动进攻已经开始进攻,队形相当密集,而沮授的军船是移动目标,现在还在分散,吕布军想要齐射的命中率肯定会降低,而沮授射吕布军的命中率则会很有保证。
看着不断靠近的河北军战船,张杨略有些紧张地冲吕布道:
“温侯,咱们不如稍稍分散,以免被这箭矢尽数射中。”
吕布冷笑道:
“无妨,沮公与虽然智谋不凡,难道我女婿不知兵?
他之前在兖州攻打我军就用的这招,此番还想如法炮制,哪有这么容易。”
徐庶盯着不断靠近的敌船,又把目光缓缓投向上游。
他看着上游已经接连冒出一片片小船,徐庶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来了!”
沮授也把目光投向上游,只见一片片小船正飞速朝己方的船阵扑来,所有的船只都开始冒烟,靠前的甚至已经冒出了火光!
“是火船!”张杨又惊又喜,激动地道,“温侯原来埋伏了火船!”
催动火船前进的士卒哈哈大笑,在大火燃起时还有暇控制小船的方向,直到接近河北军的战船,众人才扑通扑通跳入水中,而那些小船则借着水流狠狠撞上去,顷刻燃起熊熊大火。
“公与,这招还是你教我的,此法如何?”
跳入水中的麹义冒出头来,冲着还在岸上指挥作战的沮授哈哈大笑。
麹义通晓羌胡战法,可在攻城作战中的本领一般,沮授曾经耐心地给麹义讲述了种种应付之法,麹义粗略学了一些,但在之后的易京之战中他的战法没有问题,就是瞎指挥差点把自己给搞死,之后逃到徐庶军中,倒是潜心研究了一下战法。
这次听说敌人是沮授,麹义提前就准备好了火攻之法,即准备好大量的火船,在上游待命,徐庶军发现沮授准备渡河之后,立刻派人策马去上游报讯,而徐庶则装作跟沮授讨论大事,实则已经偷偷叫人跟麹义传信。
麹义做好了点火的准备,立刻将刚刚准备好的小船投入战场,与敌船接触的瞬间,烈火瞬间立刻熊熊燃起,眼看已经吞没了几艘战船。
可面对火攻,沮授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此刻火光冲天,映地他苍白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喜悦之色。
“用这招,哎,不过如此。
彦度,你让我好生失望啊。”
麹义的火放的非常不错,从出击的时机到放火的时机都完美无缺,如果是沮授亲自来指挥也不会更好。
但很遗憾,这并没有瞒过沮授的眼睛。
沮授为人小心谨慎,之前在东武阳跟吕布军交手之后就一直小心警惕,时刻提防吕布军的毒计。
他凭借人数的优势在上下游都撒出了大量的探马,隐约发现上游还有不少渔船后,已经在提防火攻之法,这次他们的船只非常分散,而且士卒提前就收到消息提防火攻,在船上还准备了不少长木杆,见火船过来,众人纷纷来长木杆稍稍阻挡船只来势,还真的挡住了不少体型略小的渔船,真有坐船着火,他们也展现出了相当高的战斗素养,纷纷跳入水中,并在同伴的帮助下准备登上其他船只。
就在此时,徐庶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吕布军弓弩手开始一齐放箭,遮天蔽日的箭雨哗啦啦不住地落下来,崇崇崇崇的响声接连不断,狠狠落在了那些企图渡河的袁绍军士兵身上!
连麹义自己都不相信这火船能给沮授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们一开始的设计就是尽量以火船给沮授军在渡河中制造混乱,方便吕布军的弓弩手施展,并且尽可能地影响沮授军弓弩手的稳定。
再镇定的射手也不能在这种混乱中保持冷静,不少沮授军的士兵落水后就近寻找战友保护,立刻让他们和战友都变成了吕布军的活靶子,立刻就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
“成了!”吕布和张杨都相当欢喜,徐庶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可隔着沁水眺望,徐庶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沮授并没有丝毫的惊慌,这一切好像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沮授看着猛烈进攻的徐庶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缓缓摇头,对这次胜利又多了几分指望。
徐庶啊徐庶,若是几年后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我沮授毕竟痴长几岁,这次我一定让你跌个大跟头。
沮授军前军大将苏由很有经验,在他的指挥下,沮授军的弓弩也开始齐射,而战船的速度也明显快了很多,前军已经飞快上岸,在箭矢的掩护下开始上岸。
沮授军兵多,大量的战船还是在吕布军密集的箭矢下飞快靠岸。
麹义不顾身上的水珠,钻到军中捡起一把钢刀,他抖了抖身子,冲徐庶道:
“小心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开战前徐庶和麹义已经仔细研究过沮授的战法,麹义告诉徐庶,沮授本来不会打仗,但他极其擅长学习,所有人的作战之法他都仔细分解、演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并且不断让士卒演练。
他在战斗中越打越强,在袁绍平定冀州的战斗中很快就成长为袁绍军的中流砥柱,麹义也猜不出这次沮授会使用什么战法,但从目前来看,他用的还是之前的那些常规战法,尽管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徐庶军的夹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沮授的反击应该会更加的凌厉凶狠,这样才符合沮授的身份。
远远眺望着对面岸上好整以暇地沮授,徐庶微笑道:
“我之前用了这么多的计策,沮公与要是没有计策,如何能袁绍监军、奋武将军?
先别想这个,咱们就与他捉对厮杀,能把沮公与逼的用出些阴谋诡计,咱们才好一一施展破敌之法。”
麹义点头道:
“也对,我自率军上阵厮杀,你自己千万小心。”
看着沮授军逐渐渡河,张杨也压抑不住,立刻道:
“温侯,我也率军去厮杀!”
吕布点点头,看着这位老友,眼中露出了罕有的关切:
“千万小心,若是顶不住,立刻唤我来援!”
张杨哈哈大笑:
“此等小事,为何顶不住?
我也是并州出身,厮杀多年,此番沮授欺我太甚,我定要狠狠报仇。
温侯且看我杀贼便是!沮授不动,温侯也莫动!”
宋宪在一边笑嘻嘻地道:
“稚叔这话说的,一动不动不是王八吗?”
吕布额上青筋根根绽出,下意识地提起了手上的铁戟,宋宪吓得面无人色,赶紧躲在张杨身后:
“稚叔救我,稚叔救我!”
张杨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宋宪几年不见这嘴也太恶心人了,温侯本来脾气就不好,此战若是稍有不顺,还不是要被宋宪气的方寸大乱了。
他赶紧打个圆场道:
“好了好了,我自己前军厮杀只怕不成,不如让令法与我一起厮杀,当不惧那冀州铁军。”
吕布好不容易才平息怒气,也懒得跟宋宪一般见识,赶紧让他滚蛋离开自己视野。
宋宪委屈地道:
“我说什么了,这一动不动不就是……”
“行了行了,令法你就少说两句吧!”张杨无奈地道,“你要是不敢厮杀,就藏在后面,把马粪塞在嘴里,就是我军一大助益。”
“放你娘的屁!我宋宪上阵以来,每逢大战必争先,你道莪是尔等。
你说吧,藏在谁身后!”
张杨差点从马上掉下来,饶是他脾气好,刚才也生了砍死宋宪的念头。
“算了算了,杨丑乃我亲信宿将,你在他军中藏匿便是。”
“好嘞!”宋宪乐呵呵地说着,心中却暗自鼓舞。
哼,尔等都看不起我,我宋某人之前跟着关老二苦练刀法,今日便要让尔等大开眼界!
嘶,对了,那刀法第一招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