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花姜作为今日的主角,一直陪在老夫人身边,但凡有人为难,老夫人便第一时间维护。
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
宋家二小姐虽然在外流落多年,但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又得宋家人看重,还在北檀建过奇功。
相比之下,竟连宋家大小姐都显得逊色了三分。
听到众人的反馈,宋若甫也很满意。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出府,他甩甩衣袖,疲惫地往崔姨娘的院子走去。
走进院子,廊下空无一人,却见后院里亮着灯笼。
“怎么回事?”
宋若甫沉沉开口。
满院的人,站着的,跪着的,顿时噤若寒蝉。
崔姨娘迎上前去,福身道:“相爷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夫人病了,您要去陪夫人么?”
说话间,崔姨娘往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人将太师椅抬过来。
宋若甫掀开锦袍坐在椅上,面对崔姨娘时带着少有的温和,“我想着你忙了一天,顺道过来先瞧瞧你。”
崔姨娘走到他身后,一双柔夷搭在他肩头轻轻揉捏着,“妾身也不是第一次代夫人办席了,虽然这次突然了些,但有相爷吩咐,底下的人不敢拿乔,办起来还算顺心。”
宋若甫抬起下巴,看着院中跪着的两个下人,“顺心?那又算怎么回事?”
“才把人绑过来,还没来得及审。妾身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原本想先问一遍,等着夫人身子好些了再送过去。既然相爷来了,便劳烦您多坐会儿,帮着妾身把事了了,也免得日后再去烦扰夫人。”
这句话的语气,半是请求半是撒娇。
宋若甫抬手握住肩上的软手,宠溺看她一眼。
再回过头来,眼底已如深潭,冰凉刺骨。
梅苑。
张氏正坐在桌前喝金丝燕窝粥。
宋锦珠一脸不高兴地走进屋子,张氏随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忙一整天饿着了?这是上次东宫送来的血燕,品质不错,你也用点。”
宋锦珠根本吃不下东西,一口气哽在喉咙,被张氏一问,当即就发作了。
“母亲,也就您心宽,您不是说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怎么今日宴席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氏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什么事。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个药不敢下多了,闹出人命可不行,所以指不定得等他们回府才会发作。”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你且等着吧,明日我继续称病,就让那个贱人出来应付,看看那些世家夫人不把她给撕了。”
宋锦珠看着张氏志满意得的样子,却不大相信。
她叹了一口,故作忧愁道:“二妹一向走运,走失了十年也能被找回来,今日还得了好名声,也不知,我这太子妃的位置,会不会一并被她抢了去。”
“胡说。”张氏将瓷勺搁在碗边,正了脸色,“你和太子的婚事是陛下下了圣旨,亲自赐婚的,谁也抢不走。”
“你要记住,你是相府嫡长女,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是你妹妹轻易比得上的。就算让她坐上这个位置,她敢吗,她行吗?”
这番话说得宋锦珠心里踏实了些,她歪着身子靠到张氏身上,撒娇道:“母亲,您可别像祖母和大哥一样,二妹妹一回来,他们眼中就只有他,连分给我半个眼神都嫌多。”
张氏宠溺地抚着她的头发,温言,“你二妹惯会装弱,你祖母定是听她说在外面受了苦,才肯对她多几分偏心。你大哥嘛,历来就是傻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你不必和他计较。”
“你是我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只要有我在,相府里你就是头一份,任谁都越不过你去。”
两母女正说着体己话,杜嬷嬷慌张地跑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老爷过来了,看样子,似乎不高兴。”
宋若甫一向是稳重低调的性格,动之于微末,就算生气,旁人也不见得能察觉。
连杜嬷嬷都看出来了,只怕是出了大事。
宋锦珠第一反应就是张氏让人下药的事,她拉住走在前面的张氏,低声道:“母亲,快去床上躺着,您别忘了,您现在还病着。”
张氏也是急晕了头,听她这么一说,这才赶紧退回去脱了外袍往被子里裹。
宋锦珠让杜嬷嬷把燕窝撤下去,整理好衣裙走到外面。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宋若甫垂眼扫过一眼,越过她往里走。
“你母亲好些了吗?”
“原以为吃了药会好些,谁知这会儿竟发起热来,女儿刚才去看她,连话都不太说得出来。”
宋若甫已经走到里间,隔着帘帐站在外面。
他不开口,宋锦珠和杜嬷嬷也不敢吱声。
“把二小姐叫来。”
宋锦珠知道宋若甫想做什么,可一碰到他的眼神,到了唇边的话生生被压了下去。
“父亲,还是我亲自去吧,二妹妹兴许已经歇下了,下人可能叫不来她。”
宋若甫挥挥手,让她取了。
宋锦珠深吸一口气,带着婢女往归宁院赶。
这会儿,花姜的确已经睡下了。
她调了一罐面膜,和初夏躺在床上边敷脸边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听到宋锦珠的声音,两人互看了一眼。
初夏蹦得就起身,赶紧到一旁的水盆洗脸。
花姜心里暗想,这崔姨娘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么快就把人引过去了。
今天敷面膜的时间肯定够不上了,花姜隐隐有点心疼。
“你在做什么?”
宋锦珠进门的时候,花姜脸上才洗了一半。
“这是我调的玉容膏,可以让肌肤通透白皙,姐姐若是喜欢,我给你送点过去。”
“你赶紧清洗干净,母亲房里出事了,你随我去一趟。”
“是母亲的病严重了吗?”
宋锦珠关上房门,走近花姜,低声道:“我知道你医术好,什么样的病都瞒不过你。等会儿你替母亲瞧瞧......无论如何,她都得病着。”
“啊?”花姜故作惊讶,满脸为难,“姐姐太为难我了,我行医多年,还未信口开河过,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了,只怕掀了棺材也要来骂我。”
“宋锦苑,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能做相府二小姐,先得母亲是相府夫人,她若遭了难,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她往门边看去,咬牙切齿,“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有太子护着,可你才到府中,身边也没个亲信,等那个妾室爬到娘头上,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花姜惶恐着回道:“好,我明白,那我就按你说的,让母亲病着吧。”
宋锦珠终于满意地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