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姜:“公主说的是,咱们大周的女子,从小就要学女则女诫,那种书只会教女子妻为夫纲,三从四德。比不得公主,即便是女儿身,也能进书房受教诲,深受皇室和民间爱戴,在北檀立下威名。”
她顿了顿,“论民意,也只有或沙王爷能比得过你吧。”
花姜说着话,暗地却在审视或月的神情。
一丝极快,但又很明显的厌恶,从她眼底闪过。
“或沙算什么......不过仗着手里的军队,才敢放肆任为。”
这句话说得咄咄逼人。
可谁手里有兵权,谁才是老大,这也是事实。
花姜放下心来,只怕或月和或沙的分歧比自己想得还要大。
只是不知,有没有大到必须要你死我活的局面。
即便没有,也没关系,她不介意推波助澜。
花姜试探道:“早就听闻或沙王爷被喻为战神,只是可惜了,你父皇遇险的时候,他刚巧不在军中,否则,以他的能力,再怎么也能保住国君顺利离开的。”
身旁安静了几秒。
或月一把抓住花姜的手腕,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你刚刚,什么意思?”她一字一句发问。
花姜故意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静下来。
“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说说。”
花姜甩着胳膊,暗想道,这大公主的力气还真是大,自己在京城女子当中,已经算是健身第一人了,被她这么一拽,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见花姜要走,或月拦住她,“宁王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跟我说这个,是想要挑拨我和皇叔的关系。”
花姜别过头,回道:“公主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原以为公主什么都知道,才多嘴一句,如今看来,倒是我失言了。”
“或沙权倾朝野,有他相助,想必公主和北檀皇帝必能高枕无忧。”
这波烟雾弹一放出去,或月更急了。
“你今日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当年那一战是否有隐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的嗓音都在发抖,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认贼作父好几年,可又忍不住有点激动,似乎为自己抑制不住的反抗之心,提供了依据。
“公主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问肃国公府的李世子,当年他和宁王一起遇的埋伏。”
“至于真相,我和宁王也想知道。”
或月退后一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再转过身,脸色恢复如初。
“宁王妃莫不是诓我,这种事,你为何要告诉我?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花姜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在或月眼下晃了晃,趁她动手拿到之前,移开了。
“公主别急,这上面写的是或沙和李世子约定的见面时间和地址。”
李世苍去不了,或沙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子去,到时候必定是一场好戏。
可惜了,入场券给了或月,她不能亲眼见到。
“只要公主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给你。”
“说。”或月是爽快人,嘴里很少有废话。
“如果你找到了任何物证,都务必交给我。”
“好。”
花姜没有追问,若是食言又如何?
至少,这件事不需要她或者周桓自己出手,免去了许多麻烦。
这趟浑水,若是或月掺和进来,太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人一旦紧张害怕,就容易犯错。
一个谎言漏洞,需要十个百个谎言漏洞去遮掩。
总有一天,盖子掩不住锅了,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今晚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会把东西给你,公主还是安心赴宴吧。”
花姜还不确定或月会不会生疑,倒不如用这个牵制着她,让她没心思多想别的。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了流光殿,花姜还未坐稳,绿翘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王妃,王爷刚才四处找您呢,此刻在偏殿,请王妃过去一趟。”
皇后不在,殿里的女眷三三两两聊着天,氛围还挺轻松的。
花姜趁着没人注意,起身带着绿翘去了偏殿。
“殿下。”花姜推开门,没见着人,先喊了一声。
她缓步走进去,见周桓坐在里间的太师椅上。
阳光被窗户上的花菱格分成大大小小的光影,错落有致洒在他脸上。
偏偏一双眸子被暗影覆盖,瞧不清神色。
周桓握在扶手上的掌心微微松开,直到看见花姜齐齐整整站在自己面前,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可知,我和北檀皇室是宿敌?”
这么严肃的语气,他已经很久没对她说了。
花姜心头咯噔一跳,被他质问一时有些噎住,好像贪玩的小孩被父母抓了个正着。
她立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认真悔过道:“这件事是我错了,理应先告知殿下再做决定的。”
周桓拿花姜一向没什么办法。
他这个王妃,霸道的时候像露出獠牙的狮子,谋算的时候像冷静狩猎的孤狼。而此刻,她无辜地看着他,倒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让人忍不下心说重话。
周桓朝她伸出手来,见花姜还怔着,便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扶在她肩上,半是命令半是祈求:“阿苑,我知道你素来有主意,我管不着你,也不愿拘着你,可无论做什么,别拿自己冒险。”
花姜见他态度缓和,便解释起来,“是或月邀请我的,我实在拒绝不得。”
见这个理由实在蹩脚,她才小声补充道:“我只是想看看她入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在皇宫,她就算想要报仇,也不可能选在这个地方,她要是死了,北檀小皇帝怎么办,岂不是任由或沙宰割。比起我的命,她一定会更加在乎她弟弟的命。”
花姜答应同行的时候,的确认真考虑过这些因素,才同意的。
她可不会蠢到一命换一命。
周桓微微皱眉,语气又严肃起来,“你刚才还说自己错了。怎么?难不成刚才说的话都是诓我的?”
不然呢?
花姜伸手环在他腰上,仰头笑道:“我怎么敢诓殿下呢,但皇后都开口了,我总不能忤逆她吧。”
“说的也对,”周桓轻轻开口,“皇后手里有太子和八皇子两个得力的儿子,日子过得太舒畅了,总得给她找点事做才行。”
“殿下想做什么?”
周桓捏了捏她的下巴,又恢复了往日温和柔煦的模样,“你少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就交给我。”
为了避免花姜追问,他索性换了一个话题,“下个月皇姐的两个孩子过生辰,你想想送什么礼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