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使团谈判的事,一直都是太子单独在负责。
可签订协议的时候,太子将宁王叫上了。
原本或沙还觉得胜券在握,将前几日和太子私谈的条款都写了上去。
一见到宁王,他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这辈子,唯一在宁王手里赢的那一仗,就是北檀设伏那一次。
至于其中的原因,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要不是太子送来了他们拟定的撤退方案,他是无论如何也围不住宁王的。
战场上的屡战屡败,让他对宁王存了敬意,也不可避免带着惧意。
“见过太子殿下,宁王殿下。”
今日各国使团都聚在殿里,协议的细节之前已经修改过好几轮了,今日就是走个仪式,只待大周盖上玺印,即可生效。
太子抬手,让大家平身。
“这是户部最终确认的版本,诸位看看,若无不妥,就盖章落定。”
宫婢将四国的协议分别送到各自的位置上。
很快,另外三国都回复了无异议。
宫婢将协议收好,送往内阁加盖大周通关宝章。
宁王见或沙面色凝重,沉声道:“或沙王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或沙赶紧起身,拱手回道:“回宁王殿下,呃,细则上倒是和之前谈的一样,只是通关手续多了一条,需要大长公主或月的私印方可放行。”
他抬眼,想要看太子和宁王的反应。
太子四平八稳目视前方,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宁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太子殿下,如今我总管北檀朝事军务,大公主虽身为神女,但并未掌权,也不懂通商之事,若要她的私印大周才肯放行,只怕诸多商户会有不满。到时候通商之事形同虚设,岂不是白费了大周皇帝的一番苦心。”
宁王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缓步走到或沙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本王记得,北檀先皇后薨逝之前,曾留下遗旨,命你和大公主辅佐皇帝,直至皇帝成年。”
话音刚落,或沙眉头紧皱,他早猜到,但凡宁王出手,必定是有备而来,眼下看来,果真如此。
“照这个道理,北檀的摄政王便是你或沙王爷和或月大公主,若大周只认你,而不认大公主,这既违背了先皇后的初衷,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或沙,我大周可不做不明不白的生意,你明白吗?”
或沙抬起头,正对上宁王扫下来的眼神,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全是摄人的压迫。
或沙在太子面前,尚且霸道随性,可到了宁王跟前,就算有无数道理,也轻易开不得口,生怕一不小心反倒被揪住错处。
太子走上前来,语气比宁王柔和许多,“或沙王爷,除了这一条,其余的细则本宫一条未改,对北檀而言,并无多少不同。”
“本宫也不是非要你认可这一条,你若不愿意,咱们两国之间的通商就此作罢,也无妨。”
或沙没想到,太子有了宁王撑腰,竟突然有了气势。
通商之事,他早已允诺北檀各大世家,若此事落空,凭他一人,如何去平息众人的不满。
要知道,他能如愿夺得权柄,都仰仗着各大世族的支持和认可。
如果宁王不在,或沙倒还可以用之前的事威胁太子,争上一争。
现在,他可不敢造次。
到底是他失算了,原以为太子和宁王一前一后两任储君,理应水火不容才对。
谁知,两人竟能站到一条道上来对付他。
或沙躬下神,咬牙回道:“我没有异议了,请殿下用印吧。”
太子满意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以后每半年大周会派人去往北檀,核对两国通商的明细账务,还请或沙王爷别忘了,务必将长公主叫上,亲自用印确认。”
意思就是,只用私章唬人,行不通。
看着或沙吃瘪,太子心里又爽又恨,“或沙啊或沙,你害死我的挚爱,没让你痛在身上,实在是轻饶了你。”
......
使团离京后,朝中倒是闲了一阵。
周桓早早下了衙,特意绕路去五嫂香粽带了一篓粽子回来。
花姜此刻在书房看账簿,小满在一旁伺候着。
“殿下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花姜搁下笔,看着周桓走过来。
“你倒是贪心,也就这几日手上的事情少些,你倒养成习惯了,亏得我提前走了,不然还不知要被你怎么念叨呢。”
“在做什么?”周桓凑到桌前,半倚在桌沿边。
“铺子和庄子送上来的账簿,才看了一半,明日还得继续看。”
周桓随手捞起一本,翻了翻,“天气热起来了,下个月我抽空带你去庄子玩一趟,顺便避暑。”
说起可以出去玩,花姜顿时来了兴致。
“我记得有两处庄子在山脚下,离京城也不远,半天时间就能到,”花姜认真想着,手里握着笔,搁在腮下,“只是我还没去看过,也不知哪处更好。”
“殿下去过没有,不如你自己选一个?”
花姜一抬头,便对上周桓的眼神。
他朝花姜伸出手来,在她眼下擦了擦,语气有一种异常的平静,“墨都弄到脸上了,我帮你擦干净。”
花姜疑惑道:“啊?我怎么没感觉。”
周桓捉住她的手,往脸上一蹭,手上顿时撇下一抹墨黑。
花觉得不对劲,仔细看去,周桓指尖上都是墨渍。
“好啊,殿下骗我,明明是你把墨抹在我脸上的。”
说着,花姜就要起身去洗脸。
周桓跨开一条腿,将她抵在桌沿边上。
“有什么好洗的,等会儿一起洗了就是。”最后几个字,咬着几分笑意,几分着急。
花姜伸手推了推,却无意碰到他起伏的前胸。
“阿苑,”周桓压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眼里闪着星子般的笑意,似要将花姜卷入一股漩涡中去,“你忙了这些日子,是不是也该想想我了。”
小满从厨房回来,正要推门进去。
突然听到里面的动静,她带着促狭的笑意,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