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王府内,府医仔细给苏禾诊了脉:“王爷,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
差点就被阖家问斩,确实惊吓!
医女喂了些安神汤,估计还得睡上好一会儿。
“嗯,下去吧。”定远王淡漠地挥退府医。这突如其来的姑娘竟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但他还不敢确定,先把人留下,再慢慢查清楚吧。
苏禾在刺眼的阳光下悠悠转醒。
安神汤是真厉害,这一睡就是一整夜,此刻醒来还有些迷糊。
爹娘被绑上御前哭天抢地的画面又回脑海。
“爹!娘!”她瞬间清醒,猛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起身才发现,这个房间宽敞明亮,一点不比她的闺房逊色。
可这是哪里?
苏禾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苏家没有去参加选秀,这要是无人追究也就罢了;可一旦盘查起来,那便是抗旨的大罪。举家问斩也不过是皇家的一句话。
可如果苏家罪名真那么大,那她怎么会被安置在这么好的厢房里呢?
苏禾心里疑惑不已。
她得先找到爹娘!
透过门缝,苏禾发现屋外的廊道比苏府的更宽敞,院子的格局也是富贵大气的,隐隐得还能听到水声,如此大气的院落,难道她还在宫里?
纵使心中疑虑重重。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溜开了门缝,猫着腰偷摸了出去。
她不认识路,只能到处摸着走。
定远王府里只有楚承南一个主子,他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军营里,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朝堂上,偶尔回府多半也是待在书房,不爱听戏也不好热闹,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登门造访。所以管家老权把能遣散的都遣散了,府里仆役统共也没多少,倒是极清净的。
院落实在有点大,苏禾转了半天,楞是没找到门。
她瞻前顾后,走得小心翼翼,廊头一个左转,却意外地撞上了一堵墙。
姑娘疼得龇牙,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儿是墙啊,这是撞到人了,撞到了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男子身穿墨绿色长袍,剑眉星目,明明没有刻意摆出什么表情,但一看就很不好惹!
糟糕!这不就是昨天拎着她不放的那个男人吗!苏禾下意识地转身就跑,不想再被他抓住第二次。
冷言只是脚下轻点,便迅速地落到了苏禾的前面,持着宝剑的手臂往前一伸,挡住了姑娘的去路。
苏禾见对方亮了家伙,悬着的心又紧了三分。
这会儿她该怎么办?重罪在身,要不,先求饶?
苏禾旋身,低着脑袋就往地上跪。
昨天太混乱也没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求吧:“大人,民女有罪,还请大人责罚!”说话间还将双手交叠于膝前,恭恭敬敬地叩首,“千错万错都是民女一人的错,罪不及父母,还请大人开恩,放了民女爹娘,民女愿一力承担罪责!”说罢,又给楚承南磕了一个。
楚承南有些无语,他都还没开口,这怎么就磕上了?口气有些严厉:“呵,倒是个膝盖软的,你可知你犯了何等重罪?”
“民女...民女没有去参加朝廷的选秀,确实是大罪!”苏禾回得小声。
“违抗圣旨,本王可以直接要了你的脑袋,再诛你九族!别说你爹娘,和你沾亲带故的怕是一个都保不住!”楚承南说起狠话来简直浑然天成。
事情因自己而起,自己能不能活已经不重要了,但苏禾不想连累爹妈,万万不能让爹娘枉送了性命。还有大哥,大哥还没娶亲呢!
就算是赔上了自己的小命,也不能牵连了家人!
苏禾心里怕极了,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她跪行至楚承南脚边,抓住了他的衣摆,抽泣着求饶:“大人饶命!民女知罪,要罚就罚我一人,爹娘也是被我牵连的,他们是无辜的!求大人开恩!”
求饶的场面楚承南见过不少,不过大多都是战犯死囚奸细。这么梨花带雨的还真是头一遭,这画面竟然有点好看。来了兴致,楚承南继续说道:“罚?怎么个罚法?要不先打上100军棍?冷言,上军棍!”
一百...军棍...
小时候调皮师傅顶多就是打个手心,最多也就十板!这一百军棍下来小命肯定也是保不住的了。可是,眼下只要能救父母,别无他法了!
苏禾抬头看了眼那冰冷冷的男子,视死如归道:“民女领罚!只求大人放过我爹娘!”说罢,便又跪行至旁边的廊椅上,瘦弱的小身板往上一趴,双眼紧紧一闭,两手死死捂住耳朵,疼晕过去也就不疼了吧。苏禾努力安慰自己。
师傅说得对,她注定命途多舛,父母缘薄,她不该回来的。
冷言、有点懵,这丫头还需要打100军棍?两棍估计就交代完了吧。王爷真会开玩笑。
嗯?定远王也会开玩笑吗?冷言摸了摸鼻子,有点不敢置信。
楚承南这才仔细打量起苏禾,青丝半披于肩头,只着了白色的中衣,竟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晃悠,简直放肆!
“姑娘家衣衫不整!成何体统!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关起来!”
如果说楚承南刚才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儿生出了三分心软,那这会儿应该是又多了五分怒气,太不像话了!
闻讯赶来的婢女阿莲,十七八的样子,急急地就跪下行礼。
“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自己领罚去吧!”楚承南对婢女的态度冷得很。
婢女连求饶都不敢,赶紧扶起苏禾说道:“小姐,快跟奴婢回房吧!”
没等苏禾反应,就被婢女架走了。
阿莲拉了苏禾回房,留下一套淡紫色长衫和一盅小米粥和两件佐粥小菜便出去了。
只是这一次,门从外面锁上了。苏禾砰砰砰地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搭理,她心里牵挂爹娘牵挂得紧,桌上的清粥小菜自然是吃不下的。
阿莲再次进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放下吃食转身就走,却被苏禾喊住:“阿莲,你的脸怎么了?”阿莲的双颊又红又肿,细看之下还有一条条的红痕,“你的脸...那个很凶很凶的男人打你了是不是?!他为什么打你?怎么下手那么狠啊?”
苏禾从小算是放养的,在教养礼仪这一块,着实不怎么优秀,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嘘!姑娘莫要乱想,是阿莲做错了事,挨罚也是应该的。”阿莲能在定远王府当差,自然是处处周全的,今日不过是趁姑娘没醒的功夫去厨房端了碗粥,没想到这个一身反骨的姑娘竟然跑了...
“那你做错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偷跑出去,所以那个男人就打你了?”苏禾这才想起原由,一定是因为自己,没差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我昨天在宫里也见过他,他的官位一定很高。这也难怪了,我一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凶神恶煞的,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确实有点脸熟,刚才没来得及细想,这会回忆起来好像真的是在哪里见过的。
“苏姑娘,我家主子乃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定亲王,也就是领兵打败北狄的楚国第一猛将。”阿莲的脸虽然肿着,但是语气里却是骄傲的。
“定远王...定远王?”苏禾低声呢喃了两遍。想起来了!那日在城门口砍人脑袋的就是定远王!果然是心狠手辣满手是血的家伙,自己落到他手里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个...阿莲姐姐,你们定远王说没说要怎么发落我啊?还有还有,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关在哪里?”阿莲看上去也只是个单纯的姑娘,苏禾并不觉得害怕,抓住阿莲的手就是一连串的问题,现在阿莲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阿莲有些犹豫:“主子的事奴婢是不能过问的,王爷主子只说了把小姐关起来,其她什么都没吩咐。姑娘您先歇着,阿莲告退。”
阿莲嘴严,只怕说多错多,赶紧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苏禾和馒头。
苏禾抓起馒头就啃。她想过了,必须吃饱肚子才有力气逃出去,她还要去找爹娘!
一连几日,苏禾都被关在厢房里,每日三餐日常补给都由阿莲准时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