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王爷,铁链入肉,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只能将这链子斩了,不过这链子被斩的时候势必又会拉扯到骨肉,欧阳老前辈怕是……”
冷言转头瞥了一眼那位老人家,很是担忧。
欧阳楷听到冷言说的话,他艰难抬手挥了挥,气若游丝地说道:“无妨……直管斩便是!老夫这辈子还有没做完的事,我还不敢死呢……”
楚承南权衡再三,吩咐几人一起牢牢握住欧阳楷肩头的那一截铁链,尽可能地让铁链减少摆动。
“嗡”得一声,他拔出玄铁佩剑,目光如炬,视线牢牢锁定在冷言手前三寸的位置……
这铁链,自然是斩得越短越好的。
手起剑落,只听得硬物相击“叮”的一声,那剑尖便贴着冷言的手飞快地滑了过去。
冷言只觉得虎口处一震一烫,手里的重量就倏地卸了去。
虽然嵌在肉里的部分取不出,但没了两根沉重铁链的拖拽,欧阳前辈已经觉得舒坦了许多。
冷言利索地背起欧阳楷立马就往外走,就在一行人快要离开廊道时,背后传来“砰”的一声,欧阳青峰倒在了地上。
“爹!”欧阳恪赶紧过去搀扶。
众人这才发现欧阳青峰的后背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隐隐可以看见白骨。
他一直靠着内力凝滞血液,不让它流得太快,但这种法子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失血之后人的神志就会溃散,自然也就无法再控制内力了。
“快走,一定要救你爷爷!”欧阳青峰奋力推着欧阳恪,“别管我!你们先走!”
下一瞬,他便绵软地伏在了地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女儿。
欧阳恪撕心裂肺地喊着爹,只是欧阳青峰已全然没了反应。
楚承南闭了闭眸子,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淡淡地:“青峰前辈已经去了……”
欧阳青峰的这十年,一直活在愧疚中。
他怪自己学艺不精,家里惨遭灭门,他既救不出家人也报不了仇,甚至连欧阳家武功都差点要栽折在他手里。
能找到父亲欧阳楷,将他救出地牢,大概也算是一种宽慰吧。
夜里更深露重,苏禾刚睡下,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门被拍得砰砰直响,显然门外的人十万火急。
“夫人!夫人!”是吴老的声音。
这么晚了吴老亲自来敲门,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苏禾随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小跑着过去开门。
“夫人,王爷来信了,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吴老语速飞快,说话间还递上了一张字条,上面是楚承南的笔迹。
苏禾这才发现吴老的肩头立着一只隼鹰,比小川的那只更大的隼鹰。
“吴阿爷,我们骑马去。立刻就走!”苏禾着急慌忙地收拾东西,瓶瓶罐罐装了满满一药箱,“放心,我没问题的!”
她在北狄的这些时日一点没闲着。一有时间就会学骑马,现在她的马术比之前进步很多了。
北狄离着南越并不远,安苏禾的速度日夜兼程骑马去的话,约莫三天时间能到。
吴老又在隼鹰的腿上绑了一个很小的油纸包。隼鹰不用盘山,直飞南越只需要大半日,便能将这油纸包里的三颗续命灵药送到。
一路上,他们只在沿途的破庙山洞里稍事休憩,吃上几口干粮,一刻都不敢耽搁。
“夫人,估计再跑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到南越边境了。”吴老指着远处同苏禾说道。
上空,那只隼鹰始终盘旋跟着他们。
吴老说它这是在放哨,如果发现异常,它就会发出特别的鸣叫。
“吴阿爷,你这隼鹰可真是太稀罕了。”苏禾仰头看向那只大鸟。只见它姿态挺拔,飞行速度比马还快。
吴老也很自豪:“我们苗人最擅长的就是和这些个畜生打交道,夫人要是喜欢,下次我也给夫人驯一只。”
很快,他们便能看到南越国立着的城墙了。
穗儿:“夫人,里面的情况我们不清楚,保险起见,我还是先去探一探吧。”
苏禾点点头。
穗儿降低了马速度,缓缓靠近。
她不敢跑得太快,生怕被守兵当成敌人直接一箭将她射穿。
站在城头上的冷血很快便认出了穗儿,夫人他们到了!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冷血冲着下面的守军大喊。然后直接飞身从十来丈高的城头跃了下去。
苏禾焦急地等在一丛大树后面。
忽然远处传来了马车疾行的声音:“夫人!夫人!”
是穗儿!
没等马车停稳,穗儿便跳了下来:“夫人,王爷的兵马已经全面控制了城池,我们这就进城,要快!”
南越的街市修得齐齐整整,坐马车也是不耽误的。
一路上,冷血将欧阳楷前辈的情况说予了苏禾和吴老,这么大年岁的老人,身上嵌着两节铁链子,这该怎么救?
纵使苏禾提前做好了心理预设,但是见到欧阳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肩胛骨上的铁链,有拇指那么粗,这么粗的铁器在身体里一插就是那么多年,早就和皮肉长到了一起。
铁链和皮肤相接触的位置红肿腐烂流脓,有明显的上药痕迹,但作用却是微乎及微的。
要不是隼鹰及时送药,老人家未必能熬过这三日。
苏禾诊了脉,又施了针。
随后转头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吴老,吴老冲她点了点头。
于是,苏禾又取出一只瓷瓶,将瓷瓶里的一些米粒大的小虫子倒在了老人的肩胛处。
这是吴老教她的苗医手段。这些小虫子以腐肉为食物,敷于患处,会把伤处的腐肉全数啃食干净,是治疗外伤的一个好法子。
待手里的活计忙完,两人才出了屋子。
“吴阿爷,你怎么看?”苏禾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老人周身都散发着腐败的味道,说明他的伤并不仅仅在于肩胛,怕是所有的脏器都已经溃烂腐败了。
“欧阳前辈这么大年纪,又受了那么多折磨……我也没什么把握……”吴老用力抽了一口烟,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