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回到了树下,然后凑近担架,在那人身上摸了又摸。
再然后,女人走到一旁,找了根隆起的树根坐下来,靠在树干上抽泣起来。
许是一夜没睡,实在是太困了,女人靠在树上没多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直到这时候,林高阳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刚刚女人的一套皮影戏,让他大开眼界。
虽然动作套路跟他学的一模一样,可人家那才叫一个专业!
跟她比起来,自己耍的,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跟幼儿园的孩子,学跳舞似的。
那些动物的影子,在女人的脚下,就像是活了一样,不仅姿态惟妙惟肖,就连神态也十分神似。
特别是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更是神妙。
而林高阳,最多只能模仿出动物的大致模样,还都是呆头呆脑的,缺乏灵气和生气。
这也难怪,林高阳的“皮影戏”,全都是自己照着邮件上的文稿自学的,从来就没人指点,或纠正过,动作难免不太规范,甚至变形,更别说那些微小的局部动作了。
所以,看到最后,他甚至胆大包天,沿着树枝攀爬过去,就在女人的头顶上观摩。
好在,女人只顾着跳舞,也没注意到他。
也有可能,女人早就察觉了,并且知道那只是一只小松鼠,所以才会不以为意。
女人前后跳了足足5遍,林高阳用心体会着每一个动作,算是彻底掌握了这套“皮影戏”的精髓。
同时,对这个女人,他也更加好奇了。
前后两次,都是在这棵银杏树下,遇到了这个女人,而且,这两次,女人都在树下跳了这套“皮影戏”,难道仅仅是巧合?
又或者,这女人已然人到中年,不可救药地染上了,大多数中国老太太的通病,每天都要去同一个地点,跳一段广场舞?
可是,就算是跳广场舞吧,也没必要凌晨时分,抬了个担架过来跳啊?
甚至,跳完之后,还要哭一场?
想到哭,林高阳当即就联想到,自己每一次来这里,都会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莫名的有些心酸,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
难道,女人也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可看上去,女人似乎是因为担架上的人才哭的。
可为什么自己到了这里,就会莫名的心酸呢?
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还是所有人来这里,全都这样?
也许,只有影子,才有这样的感觉吧?
这是一棵千年古银杏,地下还有个神秘的溶洞,甚至还有灵石在里面,是不是因为这些,才会让影子有所感应?
而这个女人是胡经纬的姑姑,修为深不可测,又非常了解影子,可能她也能体会到,此处的异样。
对了,她一定感受到了,这里有浓郁的灵气,所以才会来这里练功。
那套“皮影戏”不也是一种功法吗?
那么问题来了,担架上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把这人抬过来做什么?
就为了跳一支舞给他看?
可担架上的人,自始至终就不曾动过一下,显然是睡着了,或者昏迷了,也没法欣赏这妙曼的舞姿啊?
这人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会不会也是个植物人?
他的影子,在不在身上?
还有,胡经纬来了,却没看到十一,担架上的,到底是不是他?
会不会自己吸血的时候,没掌握好剂量,直接把他吸成了植物人?
这么多的问题,困扰着林高阳,让他摸不着头脑,脑壳想得生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索性心一横:
既然女人睡着了,何不悄悄溜下去,看个究竟?
先前女人跳舞的时候,自己离得那么近,不也没被发现吗?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
一只好奇的小松鼠而已。
还有,十一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丢到下面去,好让女人或者胡经纬“意外”看到手机,给十一带回去。
之前十一在这里睡了一觉,手机落在这,也很正常。
如果担架上的人不是十一,万一这时候十一来找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难免会有所怀疑和警觉。
胡经纬来了这边,说明地下的补血游戏,已经结束了,之前因为补血这件大事,十一就算发现手机丢了,也没时间来找。
可现在补血结束了,他肯定会想到,手机可能丢在这里的,随时都可能过来找。
要是担架上的人,真的是十一,那就更好了,正好可以物归原主。
此时,月亮正好钻进了云层,天地间一下子变得很暗,树荫下更是一片漆黑,悄悄溜下去,谁也不会注意。
哪怕那边车里的胡经纬,一直盯着这边看,也不可能看见。
可问题是,天太黑了,他也看不清担架上的人是谁。
对了,有手机啊!
担架恰好在树的这一边,女人则靠在另一侧,胡经纬的车也在另一侧,正好被粗壮的树干挡住了。
虽然他不敢开手电筒,可屏幕的光亮就足够了,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事。
说干就干,胆子小了,翔都没的干!
想到这,他立即钻进树洞,叼起手机,悄悄钻出了洞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溜了下去。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四下里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女人轻微的鼾声。
担架上的人毫无动静,连呼吸也十分微弱,不注意都感觉不到。
到了跟前,林高阳才确定,这人不可能是十一,因为他太瘦了,身上盖着的薄被,只是稍稍有些隆起,似乎薄被下面,只是一副骨架而已。
林高阳禁不住好奇,跳上担架,凑近了那人的跟前,一边按下手机侧面的开关键。
就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一个骷髅头出现在林高阳的眼前,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妈耶!
吓死宝宝了!
几乎是同时,心头陡然袭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似乎整个心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身子骤然僵住,连意识都陷入了停顿。
小松鼠骤然失去了指挥,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手机自然也握不住了,“噗通”一下,跌落在担架上,又滚落到了地上。
“谁?”
女人骤然警觉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声喝问。
喝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让林高阳陡然警醒,也顾不得手机了,“呲溜”一下,就窜到了树上,顺着树干一溜烟钻回了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