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或许是因为做了婆婆,今日难得端正起来。
她并未像沈祯先前几次见她时那般随意,穿戴朴素连个钗环都不用,而是身着一袭淡紫色蔷薇宫裙。
乌黑发丝高挽宫髻,薄施粉黛,眉目温柔,额心花钿,笑不露齿。
沈祯忽然就能理解她柔妃这个封号。
柔妃受了沈祯和顾靖渊的拜礼,给沈祯封了大红包,瞧着心情很是不错。
因还要去给建成帝请安以及回沈府,所以二人没有在冰泉宫逗留太久。
他们二人离开后,柔妃朝一旁大宫女问道:“怎么样?本宫今日有婆婆的气派吗?”
“有的,非常有!”大宫女握住柔妃的手肘扶她起身,满面笑意:“娘娘正经起来还是很端得住的!”
柔妃白了她一眼,“这什么话?搞得我经常不正经似的……”
岂料话刚说完,她便“哎呦”痛叫了好几声,扶着脑袋说道:“快点给我这个发髻拆了、拆了去。”
“梳这么个玩意儿也太要命了!”
“你说其他的那些个妃子们怎么受得了这个?每天把头发这样搞,迟早会秃头的!”
大宫女愣了一下,一边赶紧扶着柔妃到镜台前拆妆发,一边瞧着柔妃龇牙咧嘴毫不淑女的表情心中失笑。
果然这才是娘娘本性嘛。
那温柔端庄的模样,装一下是可以的,但装一会儿那是撑不住的。
*
“看看是多少。”离开冰泉宫后,顾靖渊重新牵上了沈祯的手,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
“红包……我母妃是个很小气的人,我很好奇她能给你包什么样的红包。”
沈祯侧脸示意采薇。
等采薇将红封递给顾靖渊后,沈祯说道:“你随意看,你母妃的就是你的,看完了你可以直接收着。”
顾靖渊原本已经捏到了带着双喜和撒金花的红封一角,闻言手指一动,那红包直接飘回采薇手上。
采薇下意识地捏住,神色愕然。
顾靖渊笑着说:“不管多少都是母妃的心意,是给你的,我可不会要。”
他厚脸皮地想,这个红包的重点是给儿媳的。
他要是拿了来沈祯定然不会再要,那又算怎么回事?
沈祯略略看了顾靖渊一眼,不曾多问回过头去。
建成帝是个多情帝王,宫中永远不缺美貌佳人,他也当然是喜新厌旧的。
皇后严肃端庄的过了头,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几年下来因为各种摩擦更是相看两相厌,如今早没了什么夫妻情分。
两人在宫中像是一对共事的同僚。
建成帝负责前朝,皇后则负责后宫,偶尔有必须要见面的事情那就见一见,其余时候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今日太子和顾靖渊两对夫妻进宫请安,与建成帝来说,这不是非要和皇后坐在一起的要事。
所以他是在勤政殿内,而非皇后的凤仪宫。
沈祯和顾靖渊二人到了后,请小太监通传一声,很快便被请入大殿。
顾靖渊的性子好,且先前风流肆意,让建成帝觉得很是像他,父子感情不错。
如今他娶了沈祯,沈祯又有青阳公主为庇护,因而建成帝对顾靖渊和沈祯夫妻十分亲切客气。
给了不少赏赐、闲话了会儿家常。
且十分向着沈祯说话,将大婚那一日叮嘱顾靖渊要做个好丈夫的话重新交代了一遍,那交代的是极其严肃。
江山需要能人守护,沈祯又是那些能人们的掌上明珠,他自然是要好好对待的,稍微捧着也无伤大雅。
至于什么帝王威严、帝王体面的——
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玩意能干什么用?
说几句好话,就可以高床软枕,左拥右抱,听曲看戏,这般日子不够逍遥的吗?
漂亮话说完了,建成帝大手一挥:“好了好了,别在朕这儿浪费时间了,今日还得回门,你们快快去吧。”
“可不要让青阳姑母等的太久!”
沈祯和顾靖渊二人却都是纹丝未动。
顾靖渊刚唤了一声“父皇”,沈祯先他一步上前道:“父皇,儿媳有要事,想请父皇做主!”
“啊?”
建成帝迟疑地看了顾靖渊一眼,暗忖难道刚成婚就被沈祯抓到他出去乱搞了?
这也太不小心了。
建成帝正琢磨着怎么打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听沈祯冷声说道:“父皇可知阿渊受了伤,成婚都是拖着伤势赶回来的?”
“什么?”建成帝一怔:“受伤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顾靖渊的身上,上下打量,想起大婚那一日顾靖渊苍白的脸色来。
“是,而且是重伤!”沈祯沉着脸色说:“新婚之夜入了洞房,他便再难支撑,浑身是血的栽了过去。”
“那伤口儿媳亲眼见过,那般的可怖。”
“是府上大夫紧急救治,才将他这条命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还请父皇为我们夫妻做主,决不能姑息那伤了他的人!”
顾靖渊长眉微微一挑,暗道:挺会抢戏。
他看着听着,有种她为自己出头的感觉。
是演的吧,不过心里也感觉很熨帖。
她都表现的这样好了,那自己也是不能拖了后腿的。
顾靖渊握紧了沈祯的手腕,眸光温柔无限,一幅感激的模样,深情地唤了声“祯儿”。
“呃……”
建成帝沉吟了一下,思忖着既然顾靖渊浑身是血地栽过去过,又是被从鬼门关抢了命回来,现在怎么还能站的这么稳当?
不过转瞬,建成帝便理解了——一定是沈祯心疼顾靖渊,所以情绪失控之下夸大其词吧。
沈祯干系重大,他自是要给沈祯面子的。
建成帝义愤填膺道:“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伤着朕的好儿子?十一,你的伤是谁所为,告诉朕,朕必定为你做主!”
“这个……”
顾靖渊面露迟疑。
建成帝正色说道:“别支支吾吾,是谁直接告诉朕!”
这一回开口的却是沈祯,“是太子!”
建成帝“呃”了一声,面色一凝。
是谁不好是太子?
这就有点棘手了。
沈祯神色愤慨,一字字说道:“儿媳自知对不起太子殿下,他若有任何不满,可以冲着我来,不该对阿渊下这种狠手!”
建成帝抿了抿唇,“有证据?”
“自然!”
沈祯转向顾靖渊:“阿渊,你不要觉得亏欠他,又念着兄弟之义就帮他遮掩!”
“这次的事情务必要请父皇主持公道才行,我知道你有证据,告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