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燊让老陈从家里送了些清淡的蔬菜粥过来,方雒仪说不想喝,就放在了外面也没再问。
又怕她明早醒来嚷着饿,便让小助理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和食物,再送回来。
刚才他去厨房看,发现冰箱里空空荡荡的,里面除了啤酒就是酸奶,连青菜和鸡蛋都没有,更不用说能填饱肚子的了。
他咬咬牙,又无奈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等周继燊处理好一切进来的时候,方雒仪已经侧身躺着,双手紧紧的拽着被角,呼吸清浅,正睡得香甜。
他站在暗处久久注视着她。
那张折腾了一天的脸上,此刻满是恬静安然,长睫垂下,唇瓣也慢慢恢复了莹润饱满。
可是周继燊却心如刀绞。
对他来说,这一天,简直就像做噩梦一般。
他不仅是在生方雒仪的气。
他也在对自己生气。
他气自己,那天在江壹酒店没有跟她解释清楚,他气自己,两天了才找到她,他更气自己,来得太晚没有保护好她。
他的内心被痛苦和自责所折磨,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切割着他的心。
他心中乱作一团麻,更无法安眠入睡,他帮她把床头的台灯关掉,静悄悄的打开门,重新走了出去。
夜晚降临,黑暗笼罩着整个城市,只剩外面的零星灯火。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留阳台一盏微弱的壁灯还在照着。
周继燊给小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买包烟带回来。
打完电话后,周继燊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默默走到阳台门前,伸手拉开了那扇玻璃门。
门打开,一股清新寒凉的江水气息扑面而来。
他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夜晚带来的宁静。
微风轻拂着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让他心里没那糟乱,他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过栏杆,望向远处的江面,江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而过。
他望着夜晚的江景和只有几颗孤星闪耀的天空,黯然伤神。
小助理很快便将东西买了回来,怕敲门打扰到方雒仪睡觉,周继燊自己去门口拿的。
“明天休息一天,不用去公司,早上也不用让司机来接我了。”
小助理点头,受宠若惊的走了。
周继燊提着买来的东西去厨房,挨个位置放好,这才拿起烟,独自去阳台。
他依靠在栏杆上,手中把玩着打火机,突然,他将打火机滑开,发出猩红火光,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轻轻点燃,然后挪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当他的思绪变得模糊不清时,他习惯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抽上两根,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几年,因为一些事情,他早已戒掉了这个习惯。
但自从认识方雒仪之后,他发现自己内心的纷乱和无法控制的情绪愈发频繁地涌现出来,自己失控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烟雾在空中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根烟还没抽完,听见客厅里有走动的声音,他扭身回头看。
方雒仪连拖鞋都没穿,只穿一条缎面真丝睡裙就从卧室跑了出来,满屋子仓皇的找他。
看见他在阳台,她站在原地,像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歪了歪头,眸光流动着,叫了声他的名字,“周继燊。”
她本来睡得就不踏实,听到外面有动静便醒了,发现床边没人,心里一紧,急忙起身跑出卧室寻找,到了客厅又发现灯已经熄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以为周继燊真的走了。
她刚要准备转身回房,目光突然被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深邃和迷人。
他也扭头看到她,眼中含着担心。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裙,赤着脚怯怯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朵娇羞的玫瑰,那纤细的身材曲线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更显千娇百媚,令他心动不已。
周继燊把手里的烟迅速掐灭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立刻朝她大步冲过来,完全护在怀里。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她伸出两只手,从腰间环抱住他,娇柔的侧头歪倚在他胸口处,“我以为你走了……”
他也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温声沉语的安慰道,“我不走,说好今晚陪你的。”
方雒仪在他胸口乱蹭,撒娇道,“那干嘛不进去?”
“好~现在抱你进去。”
他把她横空一把抱起,一脚勾上了阳台的门,然后转身朝卧室走去。
卧室里。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她轻轻缓缓掀起眼眸,眸底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蒙。
“周继燊。”
她很喜欢叫他的名字。
他宠溺的应一声,借着皎洁月光深深注视着她的脸庞,然后缓缓搂她入怀。
为这一刻,今天他等了好久。
他有太多话想说,想问,想提,可是全都憋了回去。
现在,她心情终于有所好转了,又香香软软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周继燊才把有些话说出了口。
“雒雒,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些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吗?我会担心。”
可方雒仪似乎,不想说真正的原因。
“下次不会了,只是不小心打碎了玻璃。”
她只是说了被玻璃划伤手脚的事,却未提及自己躲在画室里,喝酒大哭的真正原因。
甚至到这一刻,她都还在周继燊面前假装无事,故作坚强。
周继燊知道,她极力避开,可能,是不想提及自己过去的那些事。
因为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去过那个房间。
他怕她再进去的时候,万一不小心再被玻璃扎到脚,所以就进去打扫了。
然后不经意的就看到了那张带着血迹被撕开的照片,和那个打碎的相框,以及那个房间里的所有。
周继燊不再追问,反而搂得更紧了。
他知道,方雒仪那副样子,不过是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那份自尊和体面罢了。
所以,他并没有拆穿,也没有急切。
他可以等。
等她完全对他放下戒备,等她对自己有十足的安全感,等她自己敞开心扉,跟他倾诉那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