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刘聚将马头拉了过来，声音嘶哑：“这......那人......”
“那人是谁，你我都知道。”孙镗举着的手微微发抖。
刘聚回头看去，城头上三个督战的文官仍站在原地，但他莫名其妙的觉得，他们的身子也在微微摇晃。
“这要如何是好。”刘聚方才的自信与不屑全都消失不见，换上一副惊慌的表情：“鞑贼竟然如此阴险，持太上......”
孙镗脸转过来，用表情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人说话间，那十个瓦剌骑手押着几个百姓和朱祁镇，将他们挡在前面，走进了五十步内，躲在身后，搭弓挽箭，齐齐向天射出。
在刘聚眼里，那飞来的十只箭就像被人操纵的画笔，在以天空的背景的幕布中，被人精准的提到最高点，然后猛地往下一划，掉在了守卫军中。
因为离的远，加上弓箭手后面都有盾牌手挡着，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只有一只箭尾擦到了士兵的脸，出现一道血痕，惊得他大叫出声，很快就被弹压了下来。
但造成的心理效果是巨大的。
所有的弓箭手都看到了最前面那人是谁，也都知道，那是大明皇帝。
自己若是射中了皇帝，可谓九族不保。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又怎么能保证不会伤到他？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惊恐的互看，还有人索性闭上了眼睛。
然而对手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消化。
那些骑士将朱祁镇推到最前面站着，旁边的几个百姓全都踢倒在地，让他们跪在地上，十个骑士放下弓箭，抽出弯刀，对着百姓的脖子比划了一阵，作势欲砍。
那几个百姓吓得哇哇大哭，转过身，对着面前的骑士不停磕头。
骑士毫不理会，拿着刀猛地挥下，那百姓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直地呆在原地。
但在离他头顶还有一手掌的距离时，那骑士猛地停下，指着他对旁边的骑手说了几句话，随即众人便哈哈大笑。
这一幕，让三万守军变得愤怒起来，面色通红的看着那边。
那骑士似乎还没有玩够，往前一步，踩着那百姓的胸膛，高高举起刀又比划了许多。
被两千人瓦剌兵押着的一千多名百姓，随着骑士的刀挥上挥下，发出惊恐的声音。
“孙公，鞑贼竟然如此阴险！”刘聚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孙镗无奈地摇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把赵辅给我叫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将一个穿着佥事衣服的年轻人带了过来。
“孙公！”年轻人赵辅抱拳要跪时，被孙镗止住。
“我听说你箭法精准，可否射中那鞑将？”
赵辅估算了一下距离：“属下可以一试！”
“我不要你试，是问你能不能射中。”孙镗冷声道。
赵辅咬咬牙：“属下必能中！”
“好！”孙镗低声道：“我回头时，你便射。”说罢又转向刘聚：“你即刻领三千人过来，若是赵辅射中了，敌军大乱，你领兵往前，去将太上皇抢回来。”
“是！”刘聚脸红如血，抱拳退去。
就这么玩了几下后，骑手也觉得厌烦了，手起刀落，在百姓惊呼的声音中，一刀插进了他的胸膛，然后举着带血的刀，和旁边的骑士发出怪叫声。
就在这时，对面瓦剌军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骑着马冲到了朱祁镇的身百年大声道：“对面的明狗听好了！我叫阿嘎如，这是你们明国的皇帝。”他骑在马上，用刀指向朱祁镇道：“想要你们的皇帝，就把城门打开，把城里的金银全都拿出来，放在我们面前，不然的话......”
他用力一挥手，其他几个骑手挥刀下落，百姓们鲜血直喷。
孙镗翻身下马，沉默地站在原地，凝神往前看去，远远的看不清朱祁镇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上身被人用绳子绑住动弹不得，下半身的皇袍在风中飞舞。
“射那阿嘎如。”孙镗低声说了一句后，微微仰脸，让已经冷的发麻的后脑迎着晨光，慢慢往前踏了出去。
阿嘎如见守军中走出来一个老头，有些莫名其妙，用刀指着他大喝道：“老头，停下，你是什么人？”
孙镗沉声答道：“我是西直门守将，孙镗。”
“守将，这是个什么破官。”阿嘎如故意说道，引得后面的瓦剌兵一起大笑。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钱财，只要你放了太上皇，本官的所有家财都可尽数予你。”孙镗面不改色。
“你一个老头能有多少钱，能买的起皇帝？”阿嘎如仰天大笑。
就是这个时候了！
孙镗回头喝道：“射！”
赵辅闭着一只眼睛，瞄准阿嘎如的身体，将弓拉满，猛地松开。
箭似流星，饱含着满腔热血，朝阿嘎如射去。
阿嘎如只觉得眼中的箭头越来越大，死亡的恐惧从头到脚，闪电般震颤全身。
他挥出刀，想要挡住这一箭。
但刀只举到一半，喉咙处一阵剧痛，所有的力气在这一瞬间消失，掉下马来。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那个老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出来。
“夺回太上皇！”
刘聚也跳下马来，举起手中的刀，大叫道：“冲！”
三千人一起响应，声震苍穹。
那边的骑士看到主官落马，赶紧上前，见阿嘎如喉咙处插着箭，嘴里吐出鲜血，发出“喝喝”的怪声，似乎还有的救。
可刘聚领着的那三千兵越来越近，他有些慌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抓起箭头往上一拔，血如利箭喷了他一脸。
骑士将脸一抹，将阿嘎如扛在肩上，对着后面的人道：“快把明国皇帝拉下去！”
两个鞑子上前，一人拉着朱祁镇的一只手，带着他极速往后拖去，原先的地上便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那骑士略略安心，扛着背上奇重无比的阿嘎如，咬着牙往自家阵上冲去。耳边听到一阵喊杀声，抬起头来，看到了自家的几百骑兵，正骑在马上，朝明军冲去。
“杀明狗！”
杀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