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这一次林尘自然是在场,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玩这些手段,那林尘自然就要将查到账册有贪污情况的官员,给直接送进去!
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是站好,有几个官员,目光悄然看向林尘。
林尘站在队列里,一脸平静。
等到早朝开始,那帮文官暂时也还没发难,先处理政务。
一天的政务其实特别多,扣掉一部分地方官府发过来的奏折,再有一部分就是军事方面,比如高玉国最近发生了政变,并且与播求国走得很近。
再有就是迁徙之前的部分流民前往边关屯田这些事,而后就是有奏说是西南镇国公,启程前往京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林尘是听得昏昏欲睡,对于这些他倒是不太关注。
好不容易所有政务都差不多处理完,一道声音响起:“陛下,臣今日得知,景山煤矿发生矿难,死了足足三十六人,臣要弹劾林尘管理景山不力!”
这一下,林尘瞬间一激灵,睡意全无。
来了!
紧接着,又有官员道:“陛下,臣认为,林侍读一人身兼数职,他也管理不过来,景山煤矿,应当让朝廷再调拨专门的机构,前往管理,否则再发生这种事,那是对百姓生命的不负责。”
工部尚书何汝明出列道:“陛下,臣认为,言御史言之有理,工部就很适合,毕竟煤炭此前也属于工部管辖。”
任天鼎看拿着那些出列的臣子,自然知道他们所图的是什么。
“诸位爱卿,景山煤矿,自然有风险,林尘自然能处理好。”
任天鼎不咸不淡一句话,就将其余人的话语堵死。
何汝明睁大眼睛:“陛下,臣认为,景山煤矿的管理,工部也应该参与,否则下次这种事再发,也会让百姓有意见。”
“何大人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查个一清二楚,至于何大人如此着急,想要对景山插一脚,这又是什么意思?工部有工部的产业,我有我的产业,再有,煤炭厂的股票,都已经分给大家了,我没记错的话,何大人也应该有这股票吧?何大人你应该清楚,煤炭厂是有资格回收股票的。”
何汝明睁大眼睛,另外一位臣子开口:“林侍读你这话是何意?你意思是,只要查你,你就要回收股票?那你这意思是,朝廷还查不了你了?你在朝廷翰林院任职,为大奉做事,最后大奉还查不得你,怎么,林大人,你是想要谋反?还是想要谋逆?”
一瞬间,火药味就浓郁了起来。
其余官员也是看向林尘,朱照国等人,也是眼睛眯了眯。
太子也是仔细在看。
林尘哈哈一笑:“这位大人,我要谋反?若是我要谋反,天鼎三年大同之战,我根本用不着舍生忘死,率领白虎营冲入蛮子大营!我去赴死,而这位大人,却好端端坐在京师衙门里,安全得很,到头来,再给我安插一句谋反的罪名?怎么,这位大人,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弄死我吗?”
那官员眉头一皱,林尘果然伶牙俐齿,他淡淡道:“林大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为大奉流过汗!”
“林大人,咱们就事论事!”
“我为大奉流过血!”
“林大人!”
“我流过血!”
那官员无语了,一位御史道:“林侍读,你流过血是不假,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景山煤矿的事情!”
“这位大人,我说过,我已经派人在查了,这矿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等查清楚之后,再来给大家一个交待,何必昨天发生,今日就咄咄逼人了?”
“我们是朝廷命官,理所应当为百姓做事,为百姓发声!”
那官员正义昂然!
林尘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有奏!”
那些文武百官一愣。
林尘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臣此前说,需要彻查六部账册,臣近日查了一下户部的账册,就发现了好几起贪污受贿情况,这是臣列举出来的情况,目前一共有五起。”
林尘拿出折子。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不少文官,都是看着林尘的折子。
吕进连忙下去,将林尘的折子拿上来。
任天鼎看了起来,越看,就是脸色越是难看。
“陛下,这些折子里,记录的是国库的银两,在被拨出去之后,每经过一个环节,就莫名其妙变少,虽然账册上是师出有名,比如工部需要建造房子,修缮宫殿,上面的每一根木头,造价需要足足数千两之多!但实际上,撑死也就不过数百两即可,这是我特意让人去调查了云贵深山地区,木头运到京师的价格。何大人,你作何解释?”
何汝明内心松了口气:“林侍读,你看的那是民间价格,我们这是皇室特供,用的都是上上木头,因此价格自然更贵。”
“所以差价足足高达五倍?”
“自然如此。”
林尘冷笑一声:“再说拨下去的河堤修缮,银子还没出京师呢,就在所谓的转运司这里,花去了足足数万两,这又是何故?”
户部尚书吴多智道:“林侍读你不懂其中流程,河堤修建,是需要用到石料的,有不少石料,需要拜托京师商人采购,所以需要转运司参与,花掉的钱,也很好理解。”
林尘啧啧道:“果然是名目极多,并且极度合理,但正常流程,不该是这一笔钱,直接拨到地方去吗,那些石料,不能从地方取材?偏要从京师石料取材?吴大人,不合逻辑啊。”
吴多智道:“我说了,林侍读不懂环节,历年来,就是这么做的,我户部将钱拨下去,剩下的流程,都是按先皇在位时期所走。”
林尘也懒得跟他周旋废话,直接对任天鼎道:“陛下,臣认为,里面有猫腻,需要彻查,臣请大理寺刑部直接介入。”
听到林尘的话,吴多智不由直接道:“林侍读!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请吴大人说话注意,我是朝廷命官,我这是为百姓发声,为百姓说话!”
林尘一身浩然正气。
吴多智一愣,不对,你这话我咋这么熟悉?
之前说出一样话的那官员,也是一愣,而后牙根痒痒,不是,你这直接就将我的词都给说了?
“吴大人你想一想,从国库出来的每一分银子,如果只有三成用在百姓身上,那只能救活一个,如果有六成用在百姓身上,那能救活两个,如果全部用在百姓身上,那就是三个,而现在国库出来的钱,却足足超过几十万莫名其妙不见,这个流程,难道不叫贪腐吗?巧立名目,那也是贪腐!”
任天鼎淡淡道:“其余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陛下,臣认为,林尘所说不实,从先皇时期到现在,朝堂六部运转,都是按先皇时期流程,不能说我们现在按之前流程,就将我们定为贪腐啊,这没人会服气的。”
赵德林也是出列道:“陛下,老臣说一句话,就算是地方官府缉拿盗贼,那也要讲一个证据,抓贼要抓赃,像林侍读这样,只凭一句话,只凭莫须有的账册变动,就推断出有问题,那这样的话,六部也不用开了。”
任天鼎则是在沉吟,赵相说得其实是没错的,林尘的证据不足,如果就此下狱,影响不好。
“林尘,你还有其余要说的吗?”
“回陛下,臣还在查。”
任天鼎道:“既然如此,继续查吧,赵相言之有理,这件事也不是闹着玩的,至于都察院弹劾景山煤矿一事,自然交由林尘自己去查。”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林尘倒也没说什么,直接拱手道:“是。”
其余文官看了林尘一眼,吴多智内心不由放松下来,而后有些喜悦。
“原来这个败家子,不是百战百胜。”
见状,吴多智又是道:“陛下,林侍读此前所言火耗归公,臣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可以暂时先缓缓。”
林尘看了吴多智一眼:“吴大人,现在不是就缓着嘛,放心,等查完六部账册,再开始火耗归公。”
吴多智笑道:“好,那林侍读慢慢查。”
这一波斗法,双方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等到退朝后,这些臣子回到各自衙门,都是心情大好。
“照这么看下去,只要我们卡着这一次的口子,他无论怎么样也撕不开,想要凭账册,就直接推倒我们,做梦。”
而林尘这一边,也是到了后殿。
“林尘,你操之过急了。”
任天鼎脱下龙袍:“你没有证据,就贸然发难,朕也不好帮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通过这些来扳倒他们,他们立下的名目都规规矩矩,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我现在只不过是在投石问路罢了,真正的调查,不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处。”
任天鼎醒悟过来:“锦衣卫?”
林尘笑道:“陛下真聪明。”
任天鼎笑骂:“林尘,那锦衣卫,真能查出来什么吗?”
“陛下放心,锦衣卫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明处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暗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