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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郡,凉州最南,益州以北。要说位置,更近益州。说的方言、吃的食物,也与益州无二。可自古,这里就不归蜀地。

只因,得陇望蜀!

益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往北,有两道口子。也巧,这两处口子,分别有两座城,一处叫陇南,一处叫汉中。两城又分别划给两州。

帝王心术尔!

益州物阜民丰,天府之国。可只要朝廷把着这两处,益州就只能安心做好自己这个“大后方”。两处命门,被朝廷拿捏着。再富也得上交。人马再多,出不了川,有何用?

王丛山走马上任,因是只身前往,轻装前行,路途虽远,耽搁的时日并不多。

他所要去的县,叫青山县。

县如其名,处处是青山,青山之外,是更高的青山。

王丛山拿着王府签发的路引、以及徐瑛亲笔信。

县里从县令到衙役是夹道欢迎,就差张灯结彩。

一桌酒席自是免不了的。王丛山坐在上位,看着一大桌的菜,以及一堆不认识的官员。

道:“诸位,我到此就是因喝酒,如今真不敢喝了。

大伙儿都在,我是军人,服从军令,王爷让我来此只断案,其余我不管。诸位勿忧!我也不是钦差,大伙都是同僚,不分高下。这里县令大人才是最大的,不用对我另眼相看。”

一顿饭,王丛山任凭别人怎么劝,只吃菜,还真做到了滴酒不沾。

至于在座的,是觉得他假正经,装清高,看不上,还是其他。他全然不在乎,更不会留意他人的脸色。

殊不知,县令听说王将军要来县里,连夜叫来县丞、主簿、典史。将县里的近年的各项事务,尤其是衙门账本逐一复查,通宵达旦,查漏补缺,连着几日没怎么合眼,才算是大体上看不出纰漏。

王丛山的名字,他是听闻过的。

而王丛山酒席上一番话,让这几人,几乎更加确信这个外人,不简单,从而心神不宁。时时想着还有什么遗漏,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罚王丛山,徐瑛是临时起意。在陇南郡选了青山县,也是随意为之,青山二字,好记。

可青山县令不这么想,也不信,徐瑛,凉王会如此随意行事,定是有所深意,是自己没能悟透。

王丛山自己,回到县令在城中给安排的住处,简单整理。便匆匆换上不怎么合身的官服。习惯了劲装紧衣,忽然换上这宽大的长袖,王丛山是好生别扭,在屋里伸胳膊,抬腿,弯腰,起坐,折腾半天,总算是觉着舒服点。

徐瑛只想给他些训诫,但伍先生给王丛山说的却是要断百宗案,才可以回去,还需详细记录。

王丛山想,就算一天一件,也就是一旬。也不长。案子也没说大小,县城也出不了什么大案、悬案。抓个小毛贼,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第二天,大早,就直奔县衙。想知道县里怎么个状况。

县令一听,毕恭毕敬说起青山县。

青山县,靠山吃山,木材、药材、石料打猎、山货最为丰富。百姓说不上富有,但维持温饱,有些余粮,日子过得还不错。

王丛山仔仔细细听完,伸出两个手指,

“我想要两样东西”

县令心中一紧,难不成这么快直奔要害,要账本?

王丛山见县令不吱声,也没在意道:“一样是本县的域图,一样是近一年的来县衙报官,审案、结案的卷宗。”

县令才将到了嗓子眼儿的心又放了回去。趁王丛山不注意,以袖口擦掉额前汗滴。

接下的几日,王丛山均是在县衙,翻阅卷宗,研究域图。

按齐国的官制,县城里,与刑案有关的主要是主簿、典史。主簿记录在案,典史按律拿人。

一天,王丛山找来典史。

问:“这县里一年报官的就这二十多件?”

典史也是武行出身,直接回话:“将军这是嫌少了?”

王丛山是想着,一年就这点,那自己岂不是要青山县待上几年。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同时,自己初来乍到,就对县里政务指指点点,也不妥。

嘿嘿一笑,王丛山道:“那里,我是没想到青山县,山多林密,人也不少,百姓能如此安乐,少事端。如此说来,几位真是德才兼备的父母官啊,百姓之福啊!”

典史听着夸赞,也是笑容满面,道:“将军谬赞!咱县城小,熟人多,一些小事何需报官这般麻烦,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您说是这个理不?\"

这话,也是合情合理。王丛山并未多言。

可典史不知道,王丛山看着像个粗人,但能做到统万人的将军,在徐瑛手底下干这么多年,真的是只会打仗的糙汉子?

回住所的路上,王丛山一直在想着卷宗上的案子。他记性极好。

若真如典史所言,那记录在册的案子,就应是有些麻烦,县令说话也不好使的事。可他记得,卷宗里就有几件是些欠债还钱、打架斗殴的事,判罚也是简单明了。

既然这些事典史说了不用记录,那为何又记上了?

起先,他觉得自己是外人,本地人有所防备当属寻常。可一连几天,自己一到县衙,就有人跟着,询问情况,回答也是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

看着真是上下一心,县令是好官,下属是能人,上下同心同德,百姓安居乐业。

可越是这般,王丛山心里越觉得不对。

别人不提,他自己在徐瑛身边,他与陆铮,徐仁徐义,就互有非议,可这些毫不影响凉州军战力。

看着凉人野蛮、好斗。徐瑛身边的,没一个好脾气的,这样的一群人。能和平共处已是大善。相反,每遇事,几人总能各抒己见,徐瑛只需择其善者,从之。

就这么简单!

多年带兵的经历,军中从不缺刺头兵,而王丛山反而很喜欢有人挑刺,他带的武卒本就是凉州挑出来的刺头兵,谁也不服谁。而王丛山要的,就是不服。

不服,就练。越不服,就得玩命练。

上了战场,玩命练的就能干翻不玩命的,不玩命练的就杀掉不练的。

军人服气了,就离死不远了。

青山县,让他觉得太服气了。

想了许久之后,王丛山想到一个办法,找个爱琢磨,又能帮自己的人。可眼下又不调兵。

私自调兵,公器私用是重罪。

终是想到一人,那人在蜀山,叫宋玉。离陇南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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