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蝉衣当场愣住,狐疑地皱起眉头:“你在打什么算盘?”
她将对方掳至地牢,又命人将她打得遍体鳞伤,还狠狠地捅了对方几剑,就差把她分尸了。
这人不立即报复回去,竟然还让她走?
魏姜:“我已经说了,我无意与娘娘为敌,难道娘娘不肯信我?”
林蝉衣当然不信,不屑道:“装善良这一套在男人面前或许管用,在本宫面前就别耍这些小心思了。”
能被周阙这般惦记的人,能是省油的灯?
见此,魏姜无奈地笑了笑,眼眸微垂,像是自言自语般。
“我只是觉得,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林蝉衣是后宫嫔妃,而她前世身份卑微,是进不了宫的,二人自然没有相识的机会。
之所以知道林蝉衣这个人,是因为这人前世的结局太过悲惨。
前世周阙满心满眼都是江萋萋,自然引起了诸多女子的妒忌,而林蝉衣又是金尊玉贵的相府独女,受尽宠爱,从未受过委屈。
像林蝉衣这样骄傲的人,无法容忍自己的夫君惦记着别的女人,所以处处找江萋萋不痛快,导致周阙对她愈发不满,于是借机打压相府在朝中的势力。
最后以谋反为罪名,将相府抄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判了斩首,活下来的只有林蝉衣一人。
林蝉衣为了报仇,趁着侍寝刺杀周阙,可她失败了。
周阙大怒,下旨将她充为军妓,林蝉衣不肯受此屈辱,当场撞柱而死。
可就连她死后,周阙也不肯轻易放过她,竟将她的尸首悬挂于城门示众。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林蝉衣,便是在城门口。
望着那具残破的尸首,她突然有些兔死狐悲。
“柔妃娘娘,听我一句劝,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满目疮痍,不值得。”魏姜忍不住说道。
林蝉衣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怒不可遏:“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讽刺本宫?别以为皇上看重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竟敢在本宫面前炫耀!不想活了是吧!”
“……”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她刚才的话哪里是在讽刺炫耀了?
她本想解释两句,却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紧接着便看见楚湛手持长剑,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阿姜!”
楚湛一眼便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伤痕,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漆黑的双眸杀气腾腾。
他的阿姜……受伤了?
竟敢让阿姜受伤!找死!
他握紧手中长剑,看向林蝉衣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眼看着他马上要大开杀戒,魏姜赶紧拦在他面前。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伤了,回去上点药就好。”
她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身上尽是鞭痕,腹部还有被剑刺穿的痕迹,怎么可能是自己弄伤的。
“我出来久了,有点累,你送我回去吧。”
见魏姜坚持,楚湛这才收敛了杀意,语气有些生怨:“我早就说过让你老实待在房间里,你倒好,才逃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临走之前,魏姜回头看向林蝉衣,微微笑道:“若以后柔妃娘娘还想与我说话,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别再选地牢了。”
林蝉衣在原地怔了半晌,等她回神的时候,早已不见魏姜的身影。
二人离开了地牢。
楚湛皱眉:“那人将你伤成这样,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魏姜表情淡淡:“她没想对我怎么样,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刚才捅我的几剑也刻意避开了要害,大概只是想教训一下我。”
林蝉衣之所以这么蛮横,不光是因为她是后宫最得宠的后妃,还因为她有丞相府做靠山。
林相是大周的老臣,从祖上起便是勋贵人家,在朝中根基颇深,可谓手眼通天。
更重要的是,林相一派所代表的是大周旧臣,与周阙这个新帝分庭抗礼。
前世周阙之所以要对林家赶尽杀绝,原因之一便是忌惮林家的势力。
换而言之,周阙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所以林蝉衣这个人对她有大用处,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跟对方撕破脸。
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楚湛的表情更难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即使受伤也毫不在意了?明明你从小最怕的就是疼,即使是摔了一跤都会红了眼,每次被欺负都会躲起来哭。”
可现在的魏姜,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一般,对自己的伤势视而不见,甚至为达目的不惜让自己落入险境中,即使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也始终咬牙忍着,不肯哭喊一声。
她变了许多,甚至变得让人感觉陌生。
魏姜听着他的话,脸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受了伤去疗伤就是了,哭喊有用吗?况且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等着别人保护的废物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
楚湛垂着眸子,拳头紧紧地握着。
他希望对方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咽进肚子里,不再依靠任何人。
每每看到对方这样,他都心疼得都好似千疮百孔一样。
“最起码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坚强,你并不是孤身一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可以试着依靠我,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
魏姜突然笑了,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好,我知道了。”
表面上是答应,但楚湛还是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强烈的厌烦。
他知道对方是在敷衍他。
这一刻,楚湛的全身都好像被万剑穿过。
他明白了,在魏姜心里,他依然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依靠。
“你为何要封住我的内力?”魏姜突然问了一句。
楚湛皱了皱眉,显然有些迟疑。
见状,魏姜幽幽地眯起眸子:“若不是你封住我的内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套麻袋,更不至于挨了这么多鞭子却无法还手,你不觉得自己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伤,但她也不是受虐狂,总得告诉她理由吧。
无奈之下,楚湛只得说出了实情。
“你之所以会突然晕厥,是因为你的意识耗损过度,虽然你的身体已经拥有了成为毒母的特质,但毒母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她与毒人的意识相连,这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你的意识正处在转化阶段,只有转化完成,你才能成为真正的毒母。”
“但意识转化的过程是最凶险的,每当你催动内力的时候,它都会摧残你的意志,最初你只会头痛晕厥,渐渐的,你便会精神失常,最终崩溃造成反噬。”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封住对方的内力,以免她的意识受到进一步损耗。
而想要让对方彻底避免反噬,还有一个条件。
楚湛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魏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反应,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成了毒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