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陡然变了脸色,不顾宋旭柏的阻拦一把推开他,抓着匕首快速跳下马车。
她站在马车旁,目光穿过拼杀在一起的将士与刺客,目光焦急的寻找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那些统统都不是他。
一股巨大的慌乱顿时笼罩在宋言汐的心头,她低喃道:“不,不会的。”
锦王殿下的武功那么厉害,从前那么多次的尸山血海他都闯过来了,怎么可能栽在几个刺客手上?
对,是她看错了,定然是看漏了。
宋言汐心中安慰着自己,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看去。
心中默念道:“不是他,这些都不可能是他。”
可当她看到不远处几具交叠的尸体身下露出那一抹熟悉的衣角时,却无法继续自欺欺人。
那件衣服,是他们在青花镇时用虎骨换的,因着衣袖有些长,她特意跟着吴大娘学的针法帮他将袖子改短了一些。
方才他下马车时,穿的便是这件。
宋言汐一时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口处像是被人插入一把锋利的匕首,反复翻搅。
就要她站不稳一头朝前栽倒时,胳膊被人一把扶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当心。”
这声音!
宋言汐蓦地睁开眼,看着面前虽然略显狼狈却并未受伤的墨锦川,一瞬红了眼眶。
她张了张口,余光瞥见那道黑色身影,陡然变了脸色,急切道:“王爷当心!”
下一瞬,刀剑穿过肉体的声音传来。
宋言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周遭的景色,也在一瞬间失去色彩。
她视线缓缓下移,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出,生怕剑尖从当中穿胸而过。
一剑横穿心脉,哪怕是她也救不了他。
可只要剑尖偏上那么一寸,只需一寸,便是闯到阎王殿,她也要将他拉回来。
预想中的画面没出现,宋言汐反倒听到了一声低笑,“别傻站着,走远些。”
她眨了眨眼,刚要说不,就听到一声粗哑的闷哼,分明是从墨锦川的后背传来。
不是他的声音便好。
宋言汐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抿了抿唇后退了几步。
离得远些,看的也更清楚。
“噗嗤!”墨锦川反手抽出长剑,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后背衣衫。
宋言汐只听得一声轻“啧”,没错过他眼底的懊恼之色。
他不用说,她也知道他是心疼身上那套衣服了。
不过即便没溅上血,怕是也穿不得了。
墨锦川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这才发现外袍不知何时被利刃削掉了一块。
他垂眸,敛去眼底浓烈的杀意,沉声道:“站在此处不要动,本王去去就回。”
宋言汐低低应了一声,只觉得一道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循着感觉看去,正对上庄诗涵那双好似毒蛇般冷冰冰的眸子。
此时她正蜷缩着身子躲在马车后,身上的衣裙染了血,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很是狼狈。
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害她成了这样。
“阿姐!”宋旭柏快步走上前,手执长剑挡在宋言汐的面前,毫不畏惧地与庄诗涵的视线对上。
少年意气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坚定。
庄诗涵看着,牙都快咬碎了。
早知道要个弟弟有用得着的时候,她之前就不拦着祖父祖母给她爹纳妾了,现在连个帮衬的都没有。
不过她爹老当益壮的,现在纳几个妾,生几个弟弟妹妹的,过几年就可以帮她跑腿了。
正想着,庄诗涵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猛地一转头,正对上德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她陡然变了脸色,俏脸微白道:“德公公。”
德海点点头,视线越过她看向最后两个还在顽强抵抗的杀手,高声喊道:“殿下,记得留活口。”
两个杀手闻言,对视一眼,当即咬破了嘴里早已藏好的毒药。
暗一暗三赶上前卸了下巴,却已来不及。
不过几息的功夫,两人口吐黑血,浑身抽搐着断了气。
宋言汐在一旁看着,心下难掩震惊。
不过眨眼功夫便取人性命,好生霸道的毒药。
德海黑着脸走上前来,狠狠踹了尸体一脚,啐了一口道:“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在皇城脚下行刺锦王殿下,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一抬手,招来一个内侍吩咐道:“你快去跑一趟,请大理寺的邱大人来。”
庄诗涵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人都死了,将尸体直接拉回去不就行了,干嘛还这么折腾。”
德海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郡主有所不知,无论是大理寺办案,亦或者是交予当地衙门处置,在他们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动。”
“任何人?”庄诗涵露在帕子外的一双眼睛瞪大,不悦道:“这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里眼巴巴等大理寺的人来吧。”
“郡主说的这是哪里话,咱家说的不得擅动,指的是这些。”德海笑着指了指地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触及到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庄诗涵当即转过头吐了起来。
德海就在一旁候着,待她吐干净了,体贴地递上一方帕子。
庄诗涵刚接过,道了声谢,就听他似笑非笑道:“回京一路颠簸,郡主可是受了大罪了。”
知道她受罪,一路上还当睁眼瞎?
那四个孩子一个个跟饿狼似的,每次送到马车里的吃食,她都还没摸到,就被他们给瓜分了。
尤其是李壮那个死孩子,她好歹还管过他几顿饭,好吃好喝的哪一样亏待他了?
一天到晚,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
真就是贱命一条,当时合该送他跟他娘一起上路。
接过德海递过来的水壶,庄诗涵捧着喝了几口水,转身正要上马车时,忽听他提醒道:“郡主仔细些脚下,当心摔了。”
神经,她好端端走着路如何就会摔了?
庄诗涵快速钻进马车,嘴里咕哝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准是没安好心。”
注意到角落的那双眼睛,她更烦了,恶狠狠警告道:“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李壮抿着唇,双手紧紧抓着她娘留下的荷包。
对面的刘狗蛋眼珠子一转,盯上了他手中的荷包,趁着他没注意伸手便要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