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头戴一顶镀金护法顶香草压缝六瓣明铁盔,身披黄绒绦穿方叶齐腰明甲,率先纵马出城。紧随其后的,是那象征着大明皇帝权威的黄龙大纛旗,再往后便是皇帝的亲兵队伍。
黄龙大纛旗在战火硝烟中烈烈飞舞,旗杆最顶端的银枪在强烈阳光的映照下,银光闪烁,格外夺目。
就在朱由榔冲出城的这一瞬间,另有六千明军分别从武冈城的西南北三门汹涌而出。
陷入苦战的明军将士,一瞧见大明皇帝的黄龙大纛旗,一听到那震天动地的汉话喊杀声,士气顿时大振。原本眼看就要崩溃的明军将士,手持寒光闪烁的兵刃,一跃而起,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高呼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随即转守为攻,如潮水般对清军发起猛烈突击。
以往清军与大明皇帝率领的人马作战时,清军将士最多只能望见大明皇帝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烟尘。然而今日,大明皇帝竟然亲自率军冲杀,这无论是对于清军还是明军而言,都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面对士气高昂、犹如溃堤洪水般杀来的明军,无论是清军的普通将士,还是孔有德、尚可喜这样的统兵大将,都不禁有些慌了神。尤其是在他们后路有随时被截断的风险之时,尚可喜已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孔有德还算有几分冷静,他命令尚可喜率领麾下人马在正面顶住明军的进攻,同时让线国安率领骑兵袭击明军的侧翼,而他自己则集结人马往后撤退。尚可喜和线国安只要看见东面有烽火狼烟升起,就意味着孔有德已经布置好了一道防线,他们便可以后撤了。
然而,孔有德还是太低估了士气激昂,尤其是有皇帝陛下与他们并肩冲杀的明军的战斗力。明军将士个个如下山猛虎,悍不畏死,猛冲尚可喜的清军。尽管线国安率领骑兵迅速地攻击了明军的侧翼,但尚可喜的人马根本抵挡不住陈友龙从正面发动的如洪水溃堤般的攻势。前后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尚可喜就被明军冲得四散奔逃,全线溃败。
孔有德傻眼了。原本他以为尚可喜的人马虽不算多,但无论如何也能顶个一两个时辰,可结果却是这般。关键是尚可喜这一败,明军越发杀得勇猛,越战越勇,长驱直入,连他的人马也被冲乱了。
明清两军的将士经过半天的激烈厮杀后,孔有德的将士死伤惨重。亏得线国安用兵灵活,不断地率领骑兵侧击明军,威胁黄龙大纛旗方向,一旦明军集结大队人马,他就率军后撤,如此搅扰得明军不能全力攻打孔有德和尚可喜,才保住了清军没有全线溃散。
就在这时,从张先璧的伏击中杀开一条血路,右肩上中了两箭,背上被砍了一刀,浑身是血的耿仲明与孔有德、尚可喜会师。他手挽长刀,对孔有德道:“恭顺王,我们中了明军的诡计,被数万准备充足的明军包围,还是赶紧突围吧,再晚了就没机会了。”
孔有德将手中的长刀一挥,大吼一声:“兄弟们,想要活命的跟我杀出去!”
耿仲明道:“恭王爷,智王爷,我身受重伤,已经冲不动了,你们领着将士们杀出去,我给你们断后。我若战死,请你们二位务必将麾下的将士们都交给继茂,提携帮衬他,让他务必给我报仇!”
在这全军生死存亡的关头,孔有德、尚可喜没有丝毫谦让,孔有德道:“怀顺王爷放心,我一定遵照你的意思去做!” 随即,二人合力向前,往东冲击。
耿仲明领着两千多的兵士,拼死挡住如潮水一般杀来的明军。不到一个时辰,耿仲明麾下的人马便被明军分割包围,各自为战,进行着最后的战斗。这样的战斗,既不是为了胜利,也不是为了突围,而是想尽量拖住明军,若能在自己倒下之前多杀死一个或几个敌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孔有德和尚可喜虽然都负了伤,但最终他们还是冲出了明军的包围,往衡州方向逃去。线国安一看孔有德的军旗撤退,也不敢再和明军缠斗,往北逃去。
此时,耿仲明的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人,他的身上又增添了数处刀箭之伤,鲜血流满全身,双腿微微颤抖,已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到了一条河边,耿仲明因失血过多,口渴得厉害,顾不得身陷重围,四周都是敌人的危险,不顾一切地趴在河边喝水。突然,对岸乱箭射来,耿仲明躲避不及,头上中了一箭,扑倒在地,挣扎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他左右的兵将也被射死射伤了许多,没有中箭的则被陈友龙率领冲上来的明军砍杀殆尽。
陈友龙一看射死了耿仲明,哈哈大笑,一刀剁下了耿仲明的脑袋,将他的猪尾巴辫子当作绳子用,把脑袋系在自己的腰上。
耿仲明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嘴巴也是微张着的。
此战,是满清的三王进入湖南以来明军取得的第一场胜利,而且是大胜,不仅砍下了耿仲明的人头,还杀死了两千多的清兵,其中将校就有三十多人;另外还俘虏了三千多清兵。至于缴获的清军火炮、粮草和兵器,更是不计其数。
耿仲明是被张先璧打垮的,但耿仲明的脑袋却落到了陈友龙的手里。朱由榔知道张先璧的心里肯定不痛快,所以他让陈友龙调拨了三千人给张先璧,然后让张先璧率领自己的人马和陈友龙的三千人去追击孔有德和尚可喜。朱由榔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你没捞着耿仲明的人头,朕给你立功的机会,而且是大功的机会,还让陈友龙无偿地帮助你立功。如今的孔有德和尚可喜已经是惊弓之鸟,能不能立到功劳,那就看你张先璧自己的本事了。
张先璧大喜过望,谢过皇帝陛下的隆恩后,立刻率领全军人马,往东急追而去。陈友龙心中虽有百般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朱由榔也不会亏待他,将俘虏的三千清兵都交给了陈友龙,补充进他的人马。陈友龙道:“陛下,这些建虏,非我族类,其心难测,微臣不敢要。”
朱由榔道:“陈将军,这些建虏都是久战精兵,如果你能收编他们,你人马的战力会大大提高;另外,你要知道,我大明若想驱逐建虏中兴,那就非要大量的精兵强将不可,可是就算现在让将军去招募三千壮丁补充进军队,他们要耗费时日去操练他们,就算操练个十天半月,他们的战力能和这些俘虏相比吗?想来是比不了的。朕想过了,日后我大明的兵源不在别处,就在建虏军中。”
陈友龙道:“陛下,您说的这些,微臣都知道,可是想要俘虏的建虏归心,谈何容易啊?”
朱由榔略一思索,道:“朕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真心实意地归顺于你。”
陈友龙道:“请陛下明示。”
朱由榔将自己的办法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陈友龙,陈友龙半信半疑地道:“那微臣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