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傅被如狼似虎的兵士粗暴地押下去后,军事会议才正式拉开帷幕。
此时此刻,所有的总兵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当今陛下,心中暗自惊叹。
陛下竟敢在这个风雨飘摇、局势紧张的时刻果断处置了陈邦傅,然而,却并未取其性命,只是将他押入了那阴森的大牢,还让他的儿子继续统兵。且不说这处理的时机,恰是在军事会议前夕,这般微妙时刻的拿捏尽显深意;单看这处理的力度,不偏不倚,恰到好处,这绝非一个庸懦之主所能有的果敢手段和精准权衡。
众将无不心中暗自腹诽,之前是谁tm的造谣,竟说皇帝陛下是个怂包,亏得自己没轻信,今日亲身前来,若是不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众将不禁脊背发凉,对陛下又多了几分敬畏。
用兵的方略大致确定之后——具体的作战策略需到了桂林再做详细部署——朱由榔举行誓师。
此时的朱由榔,面容冷峻,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威严,仿佛承载着整个大明的命运。他挺直了脊梁,站在高台之上,那身姿显得威重、严峻,令人不敢逼视。
大殿之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森严。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肃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凝重的氛围。
朱由榔缓缓开口道:“诸位,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大明能否中兴,就看此番保卫桂林之战了。五日后,各路人马务必按照此次会议的决定,各自进驻桂林东北的桂山和西北的宝华山集结……” 当朱由榔说话时,他敏锐地注意到所有的文武官员都屏息无声,神情专注得近乎僵硬。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陛下,眼神中既有对战争的担忧,又有对胜利的渴望,还有对陛下决策的敬畏。
“对了,李若星——”朱由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目光转向李若星,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若星连忙拱手道:“微臣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被这压抑的气氛所感染。
“你连夜再去一趟全州,将朝廷处置陈邦傅的圣旨一道带去,交给陈曾禹,并召陈曾禹进宫面圣。”朱由榔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心中不禁涌起各种猜测和担忧。父亲已经被朝廷下了大狱,现在又召别人儿子来。
这儿子会来吗?敢来吗?
众人的目光在朱由榔和想象中陈曾禹的方向来回游移,心中忐忑不安。
“李尚书,朕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朱由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些许不满和催促。
“微…… 微臣遵旨……” 李若星连忙应道,额头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有几片枯黄的落叶被萧瑟的秋风吹进殿内,在地上缓缓拂过,那轻微的 “沙沙” 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的低语,又像是大战前夕紧张心跳的伴奏。
夜幕如墨,笼罩着宫殿。朱由榔和皇后用过宵夜之后,正准备就寝。此时,静谧的氛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一个小太监匆匆来禀报,湖广总督堵胤锡大人求见。
朱由榔心中不禁疑惑,这深更半夜的,堵胤锡来所为何事?但他深知堵胤锡是整个大明王朝中少有的明白人,便吩咐让堵胤锡去签押房等候。
随后,朱由榔在杨守春等数名太监、宫女的陪同下,缓缓向签押房走去。一路上,宫女们手中的灯笼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们前行的身影。
到了签押房,朱由榔刚一落座,便有一名伶俐的宫女轻盈地走上前来,为朱由榔和堵胤锡奉上热茶。茶香袅袅,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堵胤锡一见朱由榔,赶忙行礼,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声称打搅了陛下的休息。
朱由榔微微一笑,问道:“仲缄,有什么事吗?” 对于自己尊重的人,朱由榔都称呼表字,语气中透着几分亲切。
堵胤锡道:“陛下,您不该派李大人去召陈曾禹啊。”
“为什么不该?” 朱由榔微微挑眉,目光中带着询问。
“请陛下恕微臣无状之罪。” 堵胤锡低下头,神色略显紧张。
“有话只管说。” 朱由榔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顾虑。
堵胤锡定了定神,说道:“如今各路总兵齐聚奉天,足以消灭李成栋,何必还要召陈曾禹来呢?陈邦傅已被下了大狱,如果他以此为借口,不肯前来,那…… 那岂不是伤了朝廷的威…… 脸面……” 堵胤锡原本要说 “威信”,临出口时改成了 “脸面”,言辞间带着几分谨慎。
朱由榔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道:“仲缄,放心吧,他会奉诏的。”
“请陛下明示。” 堵胤锡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朱由榔缓缓说道:“李若星是带着朝廷的圣旨去的,对于陈邦傅的罪状圣旨上说得明明白白,但是朕没有杀陈邦傅,只是将其关押,如果他陈曾禹敢不奉诏来奉天,那便是致自己父亲的安危于不顾,忤逆不孝。陈邦傅的部下,尤其是陈邦傅的心腹是不可能服从一个忤逆不孝子的指挥的。而且,其中有野心的人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借口取而代之。再者说来,朝廷还没有定他父亲的罪,只是要求‘严加审讯’‘彻查其罪愆’,陈邦傅或者说是陈曾禹完全还有‘狡辩’的空间。至于说这个空间有多少,那就要看他陈曾禹诚意和能耐了。”
堵胤锡一听这话,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急忙跪下,道:“请陛下恕罪……”
朱由榔看着堵胤锡,目光平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堵胤锡回答道。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朱由榔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堵胤锡再次行礼后,缓缓退出了签押房,宫殿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