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衣额角抽动,漆黑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夏侯重台还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唇角挂着挑衅的笑容。
“要我说,你有什么值得挣扎的?”他俯下身,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到头来还不是功亏一篑。”
“你们这些蝼蚁就应该早点认命,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你毁了瑶姬的神骨,那就别怪我挖了你的仙骨。”夏侯重台居高临下地拿眼角看他。
他一边说话,一边加重脚下的力道。
粗糙的鞋面在流着鲜血的伤口反复摩擦,谢凌衣痛得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单方面的折磨让夏侯重台倍感无聊,脚下这人甚至连点反应都不肯给他。
无趣,实在无趣。
他突然觉得高看这人了,还以为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进,却没想到还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啧,他没了猫捉老鼠的耐心,直接伸出手捏碎谢凌衣的一截脊椎骨。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伤口传来,谢凌衣额角冷汗滑落,打湿半张脸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夏侯重台原本还在沾沾自喜,可是随着淡金色的光华散开,他却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仰躺在地浑身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的谢凌衣翻身而起,手里捏着长剑,直接咬牙刺入他的胸口。
夏侯重台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被骤然发难,他一下稳不住身形,吃痛倒在地上。
谢凌衣半蹲在他面前,伸手拔出他身上的泰阿,然后再一次刺入他的胸口,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刺了好几下。
对方身上的血液溅到他惨白的脸上,他不闪不避,反而更添几分兴奋之色。
谢凌衣黑沉的眼眸没有情绪,麻木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好像这一刻他身上的疼痛就都不存在了。
“你……都做了什么?”夏侯重台倒呛一口血,不可置信地问道。
为什么他会着了他的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凌衣勾起唇角,苍白如纸的脸色映衬着殷红的鲜血,看起来阴森可怖。
他再一次将长剑送入对方的身体里。
“有什么不可能?”他嘶哑着开口。
他挖了瑶姬的神骨,而夏侯重台想要报仇肯定也会挖他的仙骨。所以他提前在那上面动了手脚,他只要如计划那般捏碎他的仙骨,那就避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虽然一般的毒药对他没有用,但他压根就没用那玩意,他用的就是普通对付妖物的祝灵草磨成的粉,虽然只能暂时迷惑神智,而对于夏侯重台这样的人物,那药效更是大打折扣。不过不重要,他就只要他这片刻的疏忽。
谢凌衣俯下身,在他耳边冷笑着问道:“怎么样?亲手被蝼蚁杀死的滋味。”
夏侯重台瞪着猩红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当真这么心狠。对别人狠,但对自己更狠。
为了报仇,谁又做到这一步?不惜以自己为饵。
他竟然不知这人对他恨意到了这个地步。
夏侯重台忍着胸口的疼痛,在脑中搜寻着关于这人的记忆。
可是他关于这人的记忆全是模糊不清的,顶多就是在那一场大战之中,他亲手杀了他,这仇恨有这么深吗?
“你到底是谁?”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谢凌衣脸上来回打量,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谢凌衣低笑一声,你看,始作俑者早就忘记一切,只有他在单方面的不死不休。
“我是李灵衣。”‘
夏侯重台吐出一口血,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他的答案:“不,你不是……李灵衣,你究竟是谁?”
他还因为问得急,一连呛了好几口血。
谢凌衣大约是大仇即将得报,心情不错,也乐意为他答疑解惑。
“夏侯重台,你还记得一个叫谢凌衣的人吗?”他幽幽的问道。
夏侯重台仰躺在地面,棕色的瞳孔逐渐涣散。
“你是……”他垂死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缓缓撬开一条缝,拨云见雾般显露一角。
“谢凌衣。”他念出这个对他来说稍显陌生的名字,像是触及到模糊的回忆。
夏侯重台记忆回到了还是凡人的时候,他为君,而朝中就隐隐有谢姓官员。那人最后怎么死的来着?反正他当时性格不大好,应当会落个不得好死的局面吧。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不这样,眼前这个自称谢凌衣的人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要置他于死地?
或许是心口的疼痛刺激了他,他突然想起闻烟当时不就叫谢澧沅吗?就正是谢家人,而她的表哥好像就叫谢凌衣。
最后谢家怎么死的来着?应该是被他全杀了吧?一个不留。
可又如何呢?他为君,谢家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杀了我谢家满门!”
一桩桩,一件件自有谢凌衣替他记下。
夏侯重台沉默听着,不以为然。
“还有虞灯,还有我师尊全都死在你的手里!”谢凌衣额角崩起青筋,他死死掐住夏侯重台的脖颈,愤怒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夏侯重台被掐得脸色发紫,他照旧不知悔改。
“那……是……他们……该死!”他在谢凌衣的手下拼命挣扎,身子不安地扭动。
不就几条人命吗?他从来不放在眼里。是他们没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怨得了谁?
谢凌衣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夏侯重台已经完全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翻着白眼,等到谢凌衣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脸色铁青。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缓口气,谢凌衣却提剑在他胸口不停地刺入。
鲜血打湿他的眼睫毛,沉甸甸地眨动。
他不知道夏侯重台是何时没气的,只知道放下剑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然找不出一处好地方。
谢凌衣眼睛红得滴血,低吼出声:“那你也该死!”
所有情绪全部发泄完毕,他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疲倦得好像下一刻就会睡过去,并且长眠不起。
他终于大仇恶报,可却完全笑不出来。
夏侯重台输了,可自己也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