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饮了一口酒,再度解释道:“话虽如此,但改得了名姓,改不了相貌,谁又想战战兢兢苟活一世?”
“加上那厮垂涎翠莲美色,若将翠莲抓住,一来,可以染指翠莲身子,二来,又能要挟员外不去告官,何乐而不为?”
金氏父女听完郑屠的话,下意识倚靠在一起。
父女俩受的苦已经够多,本以为拨开云雾,遇到了赵员外。
谁知又有虎狼环视。
两人心中不由叫苦。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说不得准。”郑屠话头一转。
“可若真如此,怎生是好?”赵员外眉头紧皱。
沉吟半晌,郑屠出言:“以防万一,我倒有一计。”
“请郑大官人相救则个。”金老两只颤抖的双手抱在一起。
“此事简单,只需如此如此...”
当下,郑屠将心中想法说出。
“夯货,此事就交给你了,我与教头先行到赵家庄等你。”
“哥哥放心,不就是睡上几天,洒家晓得。”
“切不可睡过头,误了正事。”郑屠再三交代。
“俺晓得,晓得。”鲁达忙不迭应承,继续吃他的酒去了。
“金老,捉住王英之前,不可让这厮碰酒。”郑屠转头朝金氏父女说道。
“小老儿谨记。”
“哥哥,这...”鲁达急了:“你们自去员外家中饮酒吃肉,留俺在这清茶淡饭,好生不公。”
见此,王进朝郑屠道:“哥哥,让我留下吧,提辖性急,又贪酒,恐无法完成此事。”
“呔!”
鲁达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你这厮如此看扁洒家,俺虽贪酒,但做事还有分寸。这次俺便留下,让你们看看到底会不会误事?”
“如此便说好了,没抓住王英之前,不许碰酒。”郑屠一脸郑重。
“哥哥放心,误不了事。”鲁达拍着胸膛保证。
郑屠与王进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其实两人明白,鲁达虽然性子急躁,看似粗狂,实则有自己的分寸。
让他守在此间,不至于误事。
借此之机,还可以磨炼他的性子。
郑屠的意思,王进会意,两人配合激了鲁达一道。
可赵员外听见三人对话,却是苦笑。
“还望提辖打起精神,若擒得王英,庄上好酒好肉,提辖想吃多久便吃多久。”
“你放心,若误了事,洒家将这条性命赔给翠莲便是。”
“嗝”
鲁达打了个酒嗝。
“王英这厮狡猾,一时半会多半不会出现,你须守在翠莲房中,不得露面。”郑屠再次交代。
“洒家晓得。”
众人畅饮至天黑。
在金氏父女的目送下,四人大摇大摆,上了马车。
行至片刻,郑屠出言道:“行了,你折回吧。”
“洒家去也。”
马车不停,鲁达跳将下去,暗中折回茶棚。
郑屠王进两人随赵员外回到庄里,一连三日,好酒好菜供着,自不必说。
这一日,三人又在亭中畅饮。
“哥哥,这都三天了,贤弟那里怎地没有动静?”王进不无担心。
“或许王英那厮,早已远遁也未可知。”赵员外附和。
“希望如此。”郑屠喃喃回道。
他心中也拿不准王英是否真的会折回。
“三天时间,这厮闷在房中,怕不会闷出病来。哥哥,要不我去替他?”王进笑道。
摆摆手,郑屠回道:“不必,好生磨炼一番,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赵员外则讪讪说道:“都这么多天了,王英这厮,想必不会出现了,要不把提辖叫回?”
沉吟一阵,郑屠回道:“王英狡猾,再等几天吧。”
又过得两日,赵家庄的大门被推开。
正在院中较量枪棒的郑屠王进,见鲁达哈哈笑着,肩上扛着一麻袋,大步走了进来。
“哥哥,教头,俺来了。”
“砰”
走到两人跟前,鲁达将那麻袋往地上一扔。
“唔唔”
麻袋中发出一声痛呼。
“擒住了?”
拍拍手,鲁达打手一比道:“果如哥哥所料,这厮甚是狡猾,想必观察了四五天,俺是一刻也不敢露面。”
“昨日夜里,我照例躲在翠莲床底,终于等到了这直娘贼。”
说罢,不忘朝麻袋踢了一脚。
“去请赵员外。”郑屠朝身边的下人说道。
王进低身解开麻袋,见王英嘴里塞了一块布,手脚被缚。
脸上鼻子已然坍塌,右眼肿胀得睁不开。
郑屠赫然一笑。
“你这次居然下手这么轻?”
以鲁达性子,就算没直接将王英打死,也至少要断手断脚。
而他看上去,只是一些皮肉伤。
“哥哥,这厮虽然有身法,但真本领却不行,吃不上洒家一拳。”鲁达瞪了王英一眼,极其轻蔑。
“贤弟,你嫉恶如仇,竟没直接将他打死?”王进也好奇,此时说出郑屠心中所想。
“俺寻思着,这厮毕竟是赵员外车夫,理当由他处置。”
能想到这点,说明鲁达粗中有细。
郑屠寻思:或许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厮才懒得去思考。
一旦自己行事,鲁达并不像李逵那般,有勇无谋。
想到此,郑屠不由更加看重鲁达。
“难得你能这样想。”郑屠苦笑。
这次,他还真的希望鲁达将王英打死。
言语间,赵员外来到。
他见王英当前,怒意不自觉上涌。
“你这贼子,我好心收留你,竟然恩将仇报?”伸出颤抖的右手,赵员外怒指王英。
“唔唔...”
王英挣扎着,想要说话。
鲁达将他口中破布去了。
“员外饶命则个,小人知错了。”王英忙不迭磕头,一双眼珠子却是乱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员外心善,嘴里也说不出什么虎狼之词。
只是一个劲叹息。
“赵某寻思,你拿了钱财,走便走了,偏你心存歹毒,还折回欲害翠莲,老夫这下可饶不得你。”
“不,员外郎,我愿意将所有钱财归还,此后做牛做马,再不敢有二心,请员外郎看在我往日辛劳份上,再给我次机会。”王英说着,涕泪横流。
他人见了,必会心生怜悯。
郑屠却是心中冷笑,这厮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怎配好汉二字?
果然,赵员外见状,叹了口气,心中一软道:“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