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富贵云集，好些贵人都只活在传言和想象之中。
而顾靖渊，在传言里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纨绔。
听说他混迹秦楼楚馆，豢养歌舞伎，眠花宿柳，醉生梦死。
那建成帝是个风流安逸的帝王，很喜欢流连后宫。
承安王虽早年不在京中，但骤然回京后，因和建成帝臭味相投，所以很得建成帝的喜爱。
这不，他和未来太子妃有旧，这种违背伦理纲常的难听之事，建成帝都能容忍，并且还赐了婚。
用“天作之合”来堵天下人的嘴呢。
可是今日的承安王看起来，真的……不太像传言里的那样。
“他像个读书人，好斯文的样子。”
“就是啊，听人说前段时间沈府宴会，承安王殿下为永嘉郡主写诗作画，文采风流啊！”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你再看他的扇子，我听说他用的是《沧海镜月》的扇面，是他自己写的！”
“我还听说永嘉郡主穿的书法襦裙，也是他亲手所写，交给绣坊专门做出来的，十二个绣娘花了一个月呢！”
“你听谁说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啊！郡主那书法衣裙可是独一无二的，大街上这么多人都穿的那些，根本是东施效颦嘛。”
沿路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也不小。
沈祯零散地听了一些，唇角微微扯动。
她只让景山放一些宴会的消息出去，让百姓们传播她和顾靖渊的深情厚谊。
结果冒出十二个绣娘一个月，还有顾靖渊亲手写字做衣裙？
流言总是越传越离谱。
顾靖渊习武之人五感十分敏锐，可将那些谈论一字不落全听清楚了，却神态自若淡笑着。
展颜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等会儿的蝴蝶游戏，现在窝在沈祯怀中可乖得很，外面的话她都没空儿搭理。
只偶尔探着小脑袋，朝外瞧一眼骑马的顾靖渊，然后拉着沈祯小声说：“叔叔好好看！”
沈祯回以微笑。
顾靖渊忽然骑马靠近车窗，弯身问：“你在说我好看？”
展颜用力点头：“是啊是啊，叔叔真好看！”
顾靖渊眉目之间都是笑意：“我好看，还是你舅舅好看？”
“啊？”展颜愣了愣，犹豫地说：“舅舅？”
安阳的爹爹，阿娘说应该是舅舅。
京城有一个舅舅。
而且安阳那个爹爹说，在什么其他地方还有好多舅舅。
这……问的哪个舅舅？
沈祯抚了抚孩子的发髻，转向顾靖渊说道：“今日准备这么多礼物，让你破费了。”
顾靖渊笑道：“应该的……我还专门换了衣裳，我想你父亲应该喜欢清雅文士吧。”
沈祯的目光在他衣服的水墨竹绣上扫了一眼。
沈长平的确喜欢清雅文士，而且最喜欢四君子中的竹。
看来顾靖渊是做了功课的。
但这番功课其实做的也没多少必要——沈长平不吃这一套。
……
永嘉郡主府距离沈府并不远，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马车停下后，顾靖渊翻身而下，到车边接了展颜抱稳，又单手扶沈祯下车。
这一队人马实在是浩荡，还没到沈府之前，就惊动了守卫。
现在府中管事已经出来相迎。
相互见了礼后，管家伏低身子，恭敬地带着沈祯和顾靖渊进府，一边说道：“老爷去上朝了。”
沈祯问：“父亲今日可有什么公务吗？”
“出门之前没说过。”
“那你便派个人去宫门等着，父亲下朝请他回家，然后准备午饭吧，丰盛些。”
管家也不敢有二话，照着沈祯的吩咐去办了。
不过有另外一件事情，他却有些头疼。
沈祯在府上有自己的院子落凤阁。
回来便可以带着孩子到那里去。
但顾靖渊这个外男……且是个身份贵重的王爷，又和沈祯还未成婚，不能请去落凤阁。
现在府上没有男主人招待。
管事之流根本不配做陪客，更不能放在大厅让他一人闲坐。
不过沈祯早想到这些，直接相邀顾靖渊前往芍药园那边，也叫管事松了口气。
去了那园中，顾靖渊、沈祯和孩子在一起，周围都是下人，他们又本身被赐婚了，马上要成婚。
这就不存在什么瓜田李下的说法，也免去了招待的麻烦。
顾靖渊是随意地，伴着沈祯一起前去。
最高兴的要数展颜。
那芍药园里太多的蝴蝶了，顾靖渊今日又在，便可以让蝴蝶飞过来找她玩，今日还可以带上阿娘。
她被顾靖渊抱在怀中，一路前去都兴奋的不得了。
可是进到芍药园中之后，展颜却愣住了：“蝴蝶、蝴蝶呢？”
芍药已经到了花期的末尾，现在园中花朵凋零，蝴蝶也只有零星几只。
这和上一次五彩缤纷花香四溢、蝴蝶翩舞的场景差别太大了。
展颜失望地扁了嘴：“为什么蝴蝶没了？是我上次陪它们玩的不开心，他们不喜欢吗？”
其余的大人都忍俊不禁。
尤其是跟在顾靖渊身后的谢宁，心中暗暗嘀咕道：你们那么玩蝴蝶，人家会喜欢才怪！
景寒上前，“属下去帮小姐抓些回来。”
“你会捏坏蝴蝶翅膀，弄疼它们的！”展颜看了景寒一眼，叮嘱道：“景寒听话，不要去了！”
“……”
景寒尴尬地应了声“是”退到一边。
顾靖渊抱着孩子到一株开的很好的芍药之前蹲下身，“你是喜欢看蝴蝶，还是喜欢好多蝴蝶一起陪你玩？”
“我……”
展颜愣愣地看着花，又看看左右飞舞的两只蝴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顾靖渊抽出折扇，轻轻一划，一片将掉未掉的花瓣落到了扇面上。
他掌心上托几分，有蝴蝶飞来，落到了那花瓣上。
展颜眼睛发亮，伸出小手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小心翼翼地。
那只蝴蝶上下扑棱着。
展颜碰了它几下，忽然说：“它是不是很害怕？”
她一碰，蝴蝶就开始扑棱，但是好像又飞不走。
展颜茫然地说：“是我吓到它了吗？”
“你这么可爱，怎么会吓到它？蝴蝶有翅膀，喜欢自由地飞来飞去，和小鸟一样，只是我变了戏法，让它停在这里。”
顾靖渊温声说，“它是因为我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