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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后面,休息室里。

蔡进茂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原本表演完节目,他就准备直接走了。

不过,陈家升给节目的最后安排了一个颁奖,所以他就留了下来。

在蔡进茂看来,第一名自然是非自己莫属的。

作为地区歌舞团的成员,今天来这里表演,完全就是看在文联主席的面子上。如果不是马上就要到文联选举,他想要竞选文联副主席或者是秘书长,需要贾小老头,包括一些县领导的支持,他才不会留在这里表演。

在一个县级别的舞台上表演,还跟着一群乡镇锣鼓队,什么儿童节目,养猪的同台,简直就是掉份!

第一名,虽然他看不上,但也算是一种荣誉,也算是有收获。

奖品电动车的分配他都想好了,给自己的一个侄女正好做一个生日礼物。

“获得这一次的文艺汇演晚会第一名的节目是——”

蔡进茂正想着,舞台上,文联贾主席拖长声音,宣布了最终结果,“林东娃的《我们的时光》!”

“啥?”

蔡进茂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是闹什么呢?

请自己过来表演节目,竟然不给第一名?

蔡进茂一下子感觉到有些怒火中烧,脸色都有些发红。

对于接下来,贾小老头宣布第二名是自己的作品,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倒是不是特别稀罕一个县文艺汇演节目的第一名,但是稀不稀罕,和得不得,完全是两码事。自己一个地区级的专业级歌手,表演完了,第一名竟然让一个养猪的拿去了?

这是在羞辱自己吗?

自己以后出去还不得被人嗤笑?

还怎么混?

蔡进茂的拳头捏了起来。

片刻,又松开了。

他知道,虽然愤怒,但是今天这个场合,并不适合自己发作。

自己还有求于人家。

他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

一直到陈家升派人过来请他台上领奖,蔡进茂的脸上才露出一些僵硬的笑意。

……

外面,在贾小老头宣布了前三名之后,台下的观众们都是热烈地鼓起掌来。

“哇!第一名果然是那个民谣!”

“我就知道,我投了他!”

“这个节目有心意,大家肯定都喜欢!”

“可惜了,蔡老师唱的也不错。”

“我感觉一般。”

……

“哇,小伙子,是你的节目第一名啊!”

“恭喜恭喜!”

后台,其他的演员都是有些羡慕地看着林东娃。

第一名,可是有一辆电马子呢!

至少小一千块钱啊!

那几个乡镇锣鼓队的老阿姨们,也都是围上来祝贺。

看着小伙子的眼睛,全是姨母笑。

在外面呆着的徐岑山也是惊讶地从外面跑进来,搂着林东娃的肩膀:“好家伙,第一名啊!厉害啊!”

前天,癞子沟村的李有富给他介绍林东娃的时候,他还心中有些不是很重视。

只是出于想要帮领导解决烦恼的想法,拉着林东娃来到县大舞台。

完全没想到,之前还只是一个养猪的,这一下子上台表演,竟然拿到了第一名!

那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大好事!

自己给领导介绍的人!

拿到了第一名!

这是功劳啊!

林东娃也是嘿嘿笑着。

领导答应了提前给落实养猪补贴款,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对于什么第一名,电动车啥的,他不在乎。

当然,非要给,他也不拒绝。

“上台,上台!”

陈家升笑着朝他挥挥手。

林东娃被徐岑山推着上了台,站在台中央,下面的观众都开始鼓掌叫好。

在台上等了半分钟,第二名和第三名的获奖者终于也是凑齐了。

第二名是之前在后台休息室遇到的那个蔡进茂,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第一,脸色有些不好看。甚至,在第三名的几个表演者抢着过来和林东娃打招呼的时候,他站在那里,看也不看。

林东娃也无所谓。

他的脑子里面还记着之前第一次见面,对方和自己握手,竟然还故意嫌弃地擦手。

自己虽然是养猪的,但是每天也洗手啊!

而且还有好几遍的肥皂!

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如果不是考虑着会不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则,当时他就想翻脸了。

文联贾主席则是笑咪咪地给所有人颁奖,送上证书和奖品。蔡进茂的表情他也看在眼里,知道对方的心思。但是,这一次本来就是透明投票。很显然,大多数的现场观众都是觉得养猪的唱得好,歌写得好。

那也怨不得谁。

而且,他也知道蔡进茂其实是有些看不上今天这场比赛,地区歌舞团的人离开之后,他之所留下来,是另有所求。

所以,养猪的拿了第一,莫名的,贾小老头的心中有一丝丝的畅快。

……

表情略显尴尬地和领导在台上合完影之后,林东娃拿着一张红彤彤的证书,还有一枚车钥匙下了台。

不过,即便是下了台,依旧是有不少人过来找他打招呼,甚至是合影。

今天晚上的节目,虽然现场只有一百多人观看,但是有不少的媒体和记者。到时候一宣传,说不定就会在汾水当地火了!

而且,林东娃今天唱的那首歌确实是好听。

说不定真的会火。

林东娃好不容易在陈家升的帮助下,摆脱了这群人。看到被工作人员推过来的两轱辘电动车,他又有些犯难了。

从县城到癞子沟七八十里地,这电动车咋运回去啊?

总不能他直接骑回去吧?

旁边的陈家升看他一脸犯难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要是不需要,正好卖给我好了!我老婆的那辆电动车前几天坐坏了,正好要买新的。”

“真的?”

林东娃脸上一喜,“那我就按市场价八折……七折,七折卖给你吧!”

今天晚上的表演,陈家升也参与了,也算是有一份功劳。

“行啊!”

陈家升点头。

反正都是要买,这一次赞助的这个电动车的价格,虽然比自己之前的预算贵了一些,但是质量是很好的。如今林东娃更是愿意七折卖,正好和他的预算差不多。

节目散场,领导和观众们离场,但是后台还是一片狼籍。卸妆的,整理器材的,收拾卫生的,都还是需要陈家升去统筹。林东娃反正也没事,这么晚也来不及回癞子沟,只能继续在县里对付一晚上,就留下来帮陈家升收拾东西。

“林东娃!”

正忙着的时候,后面有人叫。

林东娃扭头一看,是之前在休息室里面,和贾小老头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文联成员,姓荆。

下午的时候,对方还专门过来找自己询问情况,传授一些上台经验。

“荆老师,你还没有回去?”

“刚才贾主席找我聊了两句,我找你过来有些事”

荆老师走过来,拍着林东娃的肩膀,“你这首歌,准备卖不卖?”

“啥意思?”

“我想买你这首歌,看你的意思?价格不是问题。”

旁边的陈家升听到他们聊天,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不过想了下,也释然。

知道林东娃这首歌是好歌,自己都有些想要去唱。但是他不是专业歌手,而且,也没有多少钱买歌。荆老师是专业歌手呀,还是年轻歌手,以前也唱过民谣,风格上也比较适合。

所以他想找林东娃买歌也不足为奇。

“买歌啊……卖倒是卖……”

林东娃看着他,说道,“不过我只卖翻唱权,不卖词曲版权。”

“行啊!我买啦……”

“你先等一哈,我的条件是,三年三万块钱。”

“三年三万……”

荆老师有些愕然。

也就是说,他需要花三万块钱,买这首歌三年的翻唱版权。三年后另算。

他的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太贵了吧?

但是,再一想,以这首歌的质量,卖这个价,虽然说是有些贵,但是还是在合理的范围的。

“或者你可以先八千块钱买一年的翻唱权,之后版权另算。”

林东娃继续说道。

“我考虑一下吧……”

荆老师犹豫了一下,说道。

一年八千,他还是有些不愿意出。

其实关键是,虽然这首歌好,但是他不一定能唱火。一首歌能火,是要有机缘的。所以,他最担心的是买到了手,结果录出来没人听,那就完全是赔了。

“行。”

林东娃其实也不期待他掏这八千块钱买自己的歌。

他不了解行情。

这八千块钱只是他随口说出来的一个价格。

但是按照脑子里面的记忆,这价格其实也不离谱。有一些好歌,卖得价格比这高多了。

而且对于他来说,卖不卖得出去都无所谓。

反正歌是好歌。

旁边的陈家升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养猪的。

说实话,有些看不懂。

你说他吧,初中毕业,么所文化,竟然还懂写歌,还懂什么版权。

你要说他有些见识吧,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育猪。

有些见识,但是不多。

两个人忙完舞台的事情,回到陈家升的家里,已经快一点了。

洗完澡,看着林东娃回书房睡觉,陈家升不禁有些遗憾。

又错过了一次和林东娃这样的创作者交流的机会。

期望之后还能有机会再交流吧。

但是,但是,躺在床上的陈家升,隐约有一种感觉,就算是自己有机会和这养猪的交流,估计也不可能交流出啥心得。

说不定还得被拐去育猪……

……

“真的,我觉得,你当音乐老师,还不如去包个猪圈。”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林东娃就起来了。吃早饭的时候,他闲聊着,得知在实验小学当音乐老师,工资其实并不多,也就两三千,便有些真诚地劝陈家升。

跟着他在村里面育上个二十几头猪,一年赚的和他们这些老师赚的也差不多。

关键是,村里面,消费低呀!

而且,养猪,事情少啊!

每天就是育,打扫,育,打扫,偶尔猪病了,还可以直接找兽医。

但是陈家升没有理他。

他无奈摇了摇头。

吃完饭,陈家升提到,又好几家县媒体想要采访他。不过,后者一门心思惦记着自己家的老母猪,从陈家升那里拿了电动车钱,就直接搭城乡公交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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