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蓥殿,末药跟着内侍往里行去,在榻上落坐,却不见萧展的身影。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案几上半展的书卷、奏表……琢磨着事。
良久,几盏茶水下肚,末药起身又坐,始终未见萧展现身。又一盏茶功夫,她的耐性渐渐磨去,起身欲向侍女询问,才走了几步,迎面遇上自帷幕后行来的萧展。
“陛下。”
萧展擦肩而过,仅淡淡一应。待萧展走过,末药跟了上去。
“陛下诏末药前来,所为何事?”萧展不说话,末药细寻思了下,就主动询问。
萧展低头看奏疏,半晌,不冷不热道,“末药,你变了。往昔虽无甚规矩,如今成亲之后,更是放肆。”
末药心头一紧,默然垂首,不再言语,只默默思索其中缘由。
侍女频繁进出,蓄茶多次,而末药之茶,始终未动。
“陛下,正华殿遣人来打听。若这边无事,那边等着侍医煎药呢。”侍女来禀。
半晌,萧展冷然道,“侍医末药失礼,御前无状,责闭门思过十日。”
末药原本就不解萧展的作为,又突然责她失仪,胸口憋闷。她强忍着,跟随侍女出了大殿。
回到正华殿,杜昭仪也在,几人着急上前询问。末药将自己在殿中的遭遇一一说来,几人都不甚明白。众人将这几日零碎的事拼凑起来,隐约觉得不妙,无凭无据,又不敢说什么。
末药自回府,就呆坐在榻上,气得脸色发青,枯坐至上灯,仍旧胸口憋闷。侍女们进来又出去,瞧着不悦的末药,也不好问,几人凑在一处小声嘀咕,商议着让四叶进去瞧瞧。
点了灯,四叶边摆放饭菜,边斜瞄着末药,寻机搭话,“夫人,今日望月姑娘送来了帖子,不日将大婚。”
“哦。”末药悻悻地应了一声。
“今日给柏儿送了烤鱼,他高兴极了。”
“柏儿。”末药微笑,却又沉默。
“您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四叶又问。
“哦,没有……三郎怎地还未回府?”末药这才收回心神,向门口望去。
恰巧李穆之推门进来,进门就笑着唤道,“末药,你还在等我呢吧。”边说边向殿深处行去,穿过帷幔,只见末药正坐在榻上冲他笑。
“三郎,怎地才回来?”见到李穆之,末药略委屈地撒起了娇。
李穆之走向屏风后,换上挂在衣桁上的中衣,出来走向末药身侧,将人揽入怀中。见将军回来,四叶便放了心,笑着悄悄退了出去。
李穆之用脸颊磨蹭着末药的额,含笑注视着怀中的人。末药抱着李穆之,眼帘一眨一眨,莫名委屈着。温存半晌,李穆之笑问,“我的末药怎地了?为何委屈?”
“……陛下突然命我闭门思过,说我无规矩……我实在不解他为何如此?莫非被美色所惑,糊涂了?”
“我倒乐见其成,这几日末药就在家里歇着。原本你怀有身孕,又日日进宫侍奉,我虽心疼你,又不好说什么。”
李穆之开解着说起了情话。
“三郎,三郎怎地才回来?”末药动情地轻唤。
李穆之笑而不语,一手轻抚末药的脸颊,调侃道,“看来末药是在思念三郎呢,我每日不都是这个时候归来吗?”
末药窝在李穆之怀里磨蹭了一会儿,没事人一般,笑称自己饿了。
这几日,末药早早起床,陪李穆之一同用饭,待日上树梢,便携了钓竿往自家园中钓鱼。几株槐柳树围着一块平坦石矶,她坐在杌凳上垂钓,一旁小几上煮着茶。侍女们得空了,也结伴来湖边凑凑热闹。这样惬意的日子,末药从来不曾有过,竟生出一些塞翁失马的感慨。短暂的失意后,末药心里又活跃起来。
柳无忧听闻末药在家闲居,便前来探望。石矶上,多备了几张杌凳,供众人休憩。午后,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末药与柳无忧在湖边闲聊垂钓。
“如此看来这新来的淑仪娘娘,不是省油的灯。”同末药闲话了半晌,柳无忧抿着茶,出神地望着湖面,忽地嘀咕道。
末药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只盼陛下不要被美色所惑,做出糊涂事来。”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红颜祸水”、“君王昏聩”的故事,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日后你进宫需谨慎小心,怕是要多费些心思了。”说着,柳无忧呼了一口气。
末药却坦然一笑,“无妨,是祸躲不过。”
两人相视一笑,鱼竿动了一下,末药一把提起鱼竿,一条鱼儿拍打着湖面。
“上钩了!无忧你不知道,我守了两日才钓到这一条,今晚有鱼吃了!”末药一面兴奋大喊,一面手忙脚乱将鱼扯过来。
“我有一议,若能再钓到一条,咱们在这里烧起火炉烤鱼吃,如何?”柳无忧瞧着自己那无动于衷的钓竿。
“好主意!”末药再次甩回鱼钩。
“两位真是好兴致!”来人笑道。
末药听到声,笑容浮现,赶紧起身相迎,“莫护将军!”
“莫护将军怎地这时候来了?”柳无忧蹙了下秀眉,又笑问,“可是他有什么消息给我?”
莫护跃瞧着两人神色各异,不由一笑,调侃道,“哦,兄长提起过,他即将进京准备成亲之事。”
“哦。”柳无忧的脸颊唰地红了。
末药见她害羞了,不加掩饰地哈哈大笑。
“瞧瞧,怎地如此不顾仪态!”柳无忧白了末药一眼。
“我也是闲来无事,又听闻末药闭门在家,便来瞧瞧你可还好。瞧着你过得倒挺自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哦,应该说李穆之安抚得当才是。”莫护跃说着说着就玩笑起来。
末药憨憨地嘿嘿一笑,“是啊,三郎很会开解人。从前只顾拌嘴,就觉得他不好对付,如今才发现,他人还挺暖心的。”
“真是的。”一旁的柳无忧翻了翻白眼。
末药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嘻嘻笑道,“日后你和兄长也会恩爱有加,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莫护跃笑看两人相互打趣,正色道,“还有一事,末药可曾记得一位名唤姚度的少年?”
听着耳熟,末药怔了半晌,硬是没想起来。
莫护跃见末药困惑,提醒道,“就是末药曾经帮助过的那位少年,可想起来了?”
“哦,是那位美貌少年……”
“姚度托我给末药捎个信,他想见末药一面。”
末药不解地望向柳无忧,又转头看向莫护跃,“为何?相助之事无需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