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旬，队内开始频繁开会决定集训名额最后的归属问题。
夏乔的身形也变得窈窕起来，这个小姑娘将身上的稚气慢慢褪去，在孩子和妙龄少女中间的尴尬阶段。她自己能够感受到那些多余的脂肪在身上堆积，让她原本就不擅长的点冰跳雪上加霜。
但她还是努力保住了3S和3t的成功率，其他数据下滑，但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越发少了，她知道自己的发育关到了。但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事，只是短暂的低迷而已，她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有部分运动员，在发育关后，反而一飞冲天。
夏乔坚定地认为调整好状态和轴心之后，她就恢复到从前的技术水准，甚至在力量方面还能更为突出。
谁说发育后就跳不高了，肌肉的力量得到锻炼后，反而更有潜力。
“教练怎么又开会了？”
沈姝那大大的眼睛张望着，“这周已经第三次了。”
“集训名额快出来了吧。”
袁小婷从她跟前滑过落下一句话，夏乔也听见了。周卫明也没在，助教也被喊走开会了。
前几天是整个教练组的会议，但这次却没想到连两个助教都一同参加了，她看向男单的训练场地，发现他们那边的助教倒是在。夏乔心里乱七八糟的，还有许多想法。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摒弃心里的那些杂念，好好训练。
她的勾手三周跳成功率越发低了，她得好好练练，上赛场不能只指望临时发挥。万一状态不好，全都搞砸了呢。
“程雅，夏乔和翁若青都好努力呀，她们周期性考核也都过了。不知道这名额最后会是谁的。”沈姝和袁小婷没那么大的压力，她们平时训练稍微可以放松点，袁小婷还是个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小孩。
她就觉得四人争夺一个名额，有点残酷。
但竞技场上，本就是如此残酷。
会议室。
傅惠秋翻看着训练表和阶段小考，她抬头看向众人，“男单的集训名额就定冷冬和连洪鑫，还有异议吗？”
“没有。这两孩子比较突出，确实比较合适。”
“对。”
男单那边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他们两的成绩和其他人都拉开一截差距，让他们上最是公平不过。
但女单这里，只有一个名额。
不知道应该给谁了。
“夏乔的表现很不错，但最近技术水准下滑。应该是发育关所导致的，等度过了这个阶段就能恢复正常水准，甚至还能得到突破吧。我觉得这个机会应该给小姑娘。”
谁都没想到于教练是先开口，把名额给夏乔的。
她分明是程雅的教练。
“这是在讨论集训名额，你们谁都不要大度谦让。我们是看综合考量的，都从客观方面说说自己的理由。程雅和翁若青的表现也很不错。”
“我觉得还是夏乔合适点，她年龄小，参加集训会让她未来走得更远。”
“这孩子有灵性。程雅太求稳了。”
他们体育人喜欢赛场上稳定的，但日常训练还是比较偏向有拼劲儿愿意突破的孩子。
“可是程雅的稳定在比赛的时候很有利，她掌握的技术动作也能拿到不少分。她最近变了，我感觉她和夏乔中和了一下，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现象。我们看运动员的发展，不能总看当下还要看潜力。”
“确实。”
几个教练都有自己的看法，但他们讨论仅限于夏乔和程雅，翁若青稍差些。
女单的名额僵持不下。
有说夏乔有潜力，也有说程雅稳定，他们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下一年的集训名额，说夏乔还有机会，但是程雅的年纪相对而言比较大。
于教练开口说道：“身为程雅的教练，我很清楚这孩子的缺点。她身上少了一股拼劲儿，虽然最近是改变不少，但她的年纪和成绩都摆在那里。最好成绩不如夏乔。”
她看着大家继续说道，“我们培养运动员太难了。这本就是残酷的，不能因为程雅的年纪比较大，就决定将名额给她。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更多的可能呢？”
如果给夏乔，这孩子走得更远？
“夏乔的数据在下滑，她再努力也稳不住当前的数据。”杜晓茹翻看了那些训练数据说道。她也希望给平庸又努力的人一点机会，这个世界不只属于天才。
她是赞成将名额给程雅的。
“那我们投票表决吧。”
傅惠秋教练最终决定用最公平的方式来投票表决，女单三个教练，两个助教，一共五票。
“傅教练。”
周卫明考虑了许久，他终于举起手来。
从进入这个会议室开始，他就很沉默，甚至连身影都被掩在阴暗处。他不出声，面上满是纠结。
“你说。”
周卫明一手带出了夏乔，他确实有资格发言。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要给夏乔拉票的时候，他却缓缓开口。
“我同意将名额给程雅。我们家夏乔确实有点天赋，但是她正当发育关。我希望她能够度过目前这个最紧要的时候，等下一年有机会再上。我不希望她成为……下一个田雨欣。相比于孩子的成绩，我们也要同样关心她们的心理。”
周卫明的喉间酸涩，心里沉重。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在说服众人，别让外甥女进国家队。
虽然参加国家队集训，不一定是进入其中，但这也算是掐灭了夏乔的希望。
“她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却没有匹配的能力，最终从高处跌落。我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怎么能够说服自己东山再起，我只知道我在短时间内做不到的。我们都很清楚发育关意味着什么，也许是短暂的沉寂和退后，也许是……一辈子的。”
周卫明说出这番话是撕裂的，绝望的。
他一次一次在背后给她做决定，却不曾问过小孩的意见。
他害怕。
但希望乔乔能够再缓缓。
等身怀绝技，走到最高处，睥睨所有人的时候。
“周助教，你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