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川神色平静，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承蒙沈二少抬举，不过是个普通的厨娘罢了，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免得最后扫兴而归。”
沈凛风轻笑一声，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晏川何须暗贬？能入你眼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难不成你是怕我把这人才给挖了去？”
他半开玩笑地调侃着，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季晏川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瞥了沈凛风一眼，语气波澜不惊：“沈二少若是真有此意，那便要看程姑娘自己的意愿了，我向来不做强留他人之事。”
他心里清楚，沈凛风绝非只是单纯为了挖人，背后或许另有深意，只不过连他也想不通，程云桃一个小小的厨娘，为何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难道在这之前，二人曾有过节？
“哈哈，晏川果然豁达。”沈凛风大笑起来，笑声在偏厅里回荡，“不过，这程姑娘能不能过我这关还两说，若是做出来的菜不合我意，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我也看不上。”
……
另一侧的厨房里，待时候差不多了，程云桃抬手揭开锅盖，一股热气裹挟着香气扑面而来，她微微眯起眼睛，那是酸水的醇厚、苦菜苔的清新、西红柿的酸甜与红糖的甜蜜相互交融的独特气息。
她拿起勺子，缓缓探入锅中，轻轻搅拌了几下，让各种食材与调料充分融合，搅拌完毕，又放入少许调料提鲜，接着拿起器具，将锅中的酸扒菜小心翼翼地盛出。
最后，取来切好的小米辣和香菜，抬手将它们均匀地洒在酸扒菜上，便算大功告成了。
程云桃缓了缓神，随后快步走向厨房门口，唤来一旁候着的侍从，声音清脆：“麻烦你将这道菜移至宴客的偏厅，动作轻些，莫要洒了汤汁。”侍从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端起盘子，稳步朝偏厅走去。
安排好上菜的事宜后，程云桃又看向另一位侍从：“你去请季老板和沈公子前来品尝，就说菜已经做好了。”
侍从领命后，匆匆离去。
季晏川和沈凛风正交谈着，听到侍从的通报，两人同时站起身来。
“瞧瞧去！”
话一出口，沈凛风便迈出大步，十分自来熟地穿梭在季府的长廊里。他的脚步匆匆，衣摆随着动作肆意飘动，很快，季晏川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家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牧青锋早已传完消息归来，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在他心中，沈凛风此举实在有些失礼，但这不满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表露，就被季晏川一个眼神制止了。
季晏川微微摇头，示意牧青锋莫要在意。
牧青锋领会了季晏川的意思，虽心有不甘，还是默默退到一旁，整理好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恭顺模样。
一踏入偏厅，沈凛风就径直走到桌前，目光紧紧锁住那盘酸扒菜。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酸、甜、苦、辣各种味道相互交融，却又层次分明。
沈凛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味儿，倒是勾人。”
“不过……”沈凛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开口说道，“这菜瞧着如此普通，所有的食材也是再简单不过的，真的能好吃吗？”
不等程云桃开口解释，季晏川便先行为她解围。
他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沈二少，究竟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一试便知了。美食之道，不在食材的珍稀，而在于烹饪者的用心与技艺。”说着，他抬手示意侍从递上餐具。
侍从心领神会，迅速将干净的碗筷摆放好。
沈凛风将信将疑，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被浓郁汤汁包裹的排骨，那排骨色泽诱人，汤汁顺着筷尖缓缓滴落。他将排骨送入口中，轻轻一咬，鲜嫩的肉质瞬间在齿间散开。
刹那间，酸、甜、苦、辣、鲜在他的舌尖上交织碰撞，却又奇妙地达到了一种平衡。
酸菜的醇厚酸香率先冲击味蕾，紧接着是红糖的甜蜜缓缓渗出，苦菜苔的清爽苦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小米辣的热辣点燃了舌尖的激情，而西红柿丁与香菜则为这股复合味道增添了清新的层次。
沈凛风被这道菜给惊艳到了，微微怔愣后，像是为了确认心中所想，又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竟然真的意外的好吃。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原本带着审视的目光此刻也变得迟疑了些。
见他许久没有言语，只一味地品尝着，程云桃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本以为此事便算告一段落了，万万没想到，沈凛风竟再次发难。
沈凛风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程云桃：“想要把酸甜辣这三味想要做的好吃并不难，唯独这苦味竟然能够做到让人不厌烦，实属是妙。”
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倒是好奇，你还能不能再给我带来惊喜。我希望你能够再做一道苦味的菜，但是这苦不能是落了俗套的苦，而是我意料之外的苦。”
程云桃心中暗骂了一句，还来！她还赶着下班回家呢！同沈凛风这种难对付的比起来，季晏川倒显得好打交道了许多。
她微微皱眉，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各种食材与烹饪方法。
苦味的食材想要做得好吃本就不易，还要做到不落俗套，更是难上加难，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瞬间被点燃，抬眼看向沈凛风。
“沈公子既然有此要求，我虽不敢保证一定能让您满意，但定会尽力一试。”
季晏川一开始是想阻止这件事的，他深知沈凛风的刁难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程云桃一个普通厨娘，无端遭受这些实在有些委屈。
可如今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着程云桃那充满斗志的模样，他这个旁观者竟也生出了几分期待，也想看看程云桃究竟能做出一道怎样别出心裁的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