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陈戈早早来到学校，看到桌子上有一摞空白试卷，凌乱的铺在桌面上。
上周五他请了假，这些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布置的星期天作业，而他一张都没做。
他坐在位置上，大致翻看了这些试卷，题目比较偏基础，尤其是数学卷子，只有后面的一两道题稍微有点难度，当然这都是对于陈戈来说的。
瑶沟村中学的教学质量仅可以通过平时给学生安排的教辅质量，就可窥见一斑。
整个学校还在用着老掉牙的那套练习，丝毫不管外面高考政策，出题大纲每年都会变化改革。
校长只把所有功夫用在应付上级检查，学校的录取率和成绩垫底，美名其曰，都乡镇学校了，基础设施搞好就很不错了，至于成绩嘛，都是这样，毕竟农村地区向来不重视孩子教育，观念摆在那，学校再努力都不行……
他们高三也是如此，本来就人手不足，宋斯年走后，没人会费心思去县里甚至市里，找些高质量的练习题给学生做，参考重点中学的作业。
许念知平时又忙的昏天黑地的，来学校时间还不长，又没人给她权限去做。
整个学校管理层教学质量是不管的，规矩又是多的，不允许个别老师自由发挥，方便管理。
第一节课，李海洋裹着棉袄，耸着肩进来，头发像是因为起晚了来不及梳，乱糟糟的，东西方向各竖几撮，毫无形象可言。
几位学生在下面偷偷笑着，又指给旁边的同学看，整个教室充满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海洋大力拍了几下桌子，示意同学们安静。
“把星期天发的卷子拿出来，我检查一下，看谁没做。”
底下的同学们有的开始惊慌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过旁边已经完成的同学的卷子，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抄写答案。
李海洋突如其来的检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毕竟已经好久没有老师检查作业了，他们只会把班主任许念知留的语文作业给做完，其他科目之前都是代课老师，代课老师们只管讲课不管别的。
还好是数学作业，选择题Abcd随便选一个，后面几道大题再胡乱一写，应付一下得了。
于是两张数学卷子很快就在李海洋转到他们跟前时就搞完了。
李海洋检查的并不仔细，在每个学生座位旁边只停留了几秒，大致看了一眼，就去看下一个学生了。
这还是他匆忙从宿舍赶到教室的路上，想到的以突击检查的方式，让学生面对他时多些紧张，少些随意，树立老师的威严。
他转到陈戈身旁时，停住了脚步，他拿起陈戈的两张试卷，格外空白显眼，两张卷子只有后面两道大题做了，前面的选择题和小题统统都是空白。
李海洋勃然大怒，“你为什么没做？！别的同学都能完成，你为什么完不成？前面一道题不写是等着我给你写吗？！”
李海洋的怒吼让整个班级瞬间安静下来，后面正在抄题的学生都感觉冷汗滴了下来。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李海洋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本来就看陈戈不顺眼，现在陈戈又敢留着空白试卷故意挑衅他，不发一次火真对不起自己。
只见陈戈还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李海洋气极，许念知你不是很看重这个全校第一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对他的，学习好算什么！不还是小乡村出身，不是一般的没权没势，我可是校长的亲戚，看谁能奈我何！
李海洋这样想着，气焰更加嚣张，“给老子说话！”
坐在后面的董晴终于看不下去，大声回道：“老师，陈戈上周五请假了。”
李海洋转头，狠狠瞪着这道声音的来源，怒斥，“请假了就是理由吗？请假了都不知道让其他同学把作业给带过去吗？！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怪我了？”
董晴不屑地撇了撇嘴，装什么装。
李海洋又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陈戈，依然板直地坐着，好似李海洋并不是朝他发火。
李海洋气急败坏，将试卷一把扔到陈戈脸上，伸手去拉陈戈整洁没有褶皱的校服，大声吼，“你给我滚出去！站外面去！既然星期天不写作业，那就站在教室外面写去！”
陈戈终于有了动作，一肘将李海洋击退，李海洋趔趄了一下，向后倒去，拉住他衣服的手终于松开，要不是碰到了后面同学的桌子，他现在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陈戈随后冷声道：“别碰我，我自己可以走。”
李海洋没想到陈戈的力气这么大，后腰撞到桌子边角让他疼的想龇牙咧嘴，他看着陈戈走出教室门的背影有一丝后怕，但很快就被愤怒掩盖。
陈戈，你给我等着！他今天要是不向校长告状，他就不叫李海洋！
这一场景自然落在了全班同学眼里，李海洋又一次觉得自己的威严尽失，后面的课也讲的断断续续，不尽人意。
陈戈挺拔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冬日早晨的冷风凌冽，他手里拿着试卷做着，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双手被冻得通红。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陈戈被冻得打了一个寒颤，单薄的校服外套此时起不了一点保暖作用，冷风一刻不停朝骨头里钻。
陈戈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静静地站着，并不会因为某个老师的刻意针对，言语侮辱，就一走了之，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还是许念知，马主任还有其他老师不停劝他，给他争取的。
董晴向窗外看了一眼陈戈高高瘦瘦的背影，想了想，低着头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陈戈被李海洋罚站，正在走廊上站着，冻的瑟瑟发抖。”
发完，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没一会许念知就出现了，她瞪了一眼在教室里结结巴巴上着课的李海洋，又警告地看了一眼笑着看她的董晴，随后让陈戈跟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