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这算命先生鼻梁架副圆框命眼镜,身着灰旧净长衫,脚踏黑面小布鞋,腰间揣着柄铜钱剑,倒不是一包老皮囊,反是个净面无须少年郎。
正值学校黄昏时分,内里学子熙熙攘攘,这算命先生却是闲庭信步,时不时抬头瞧两眼面前虚空,似乎看得到什么东西一般。
尽管是第一次来,这人却仿佛对周围线路一清二楚,不消片刻就来到了操场,瞧见一落魄少年,自语笑道:
“天门大开,自有缘来,看来贫道这次没白跑一趟,能少动些脑子。”
正此时,周遭学生又像是突然瞧见了这么个人,有人嘀咕起来:
“卧槽,这咋还有个算命的,玩coS还是玩真的,要不要去试试?”
“这你也信?V我50我给你算,想听什么都行。”
“这人啥时候过来的,我之前咋没注意啊?”
“这年头玩抽象的不少,在学校玩这个不怕辅导员请喝茶。”
“辅导员?大学还有辅导员?一年见两次的那个?”
“……”
周围有学生心中意动,忍不住走过来问道:
“兄弟你这怎么个算法?昨天刚分手,给我测测今天分不分呗?”
“你那还用测,大师,你算一下我十个纠缠之缘能不能出金?”
“我超……”
众人三三两两刚想过来求卦,却见先生摆了摆手:
“诸位命里各有福祸,若不作为,则福祸难测;若已作为,则路在脚下。”
话罢转身离去,只留众人一脸懵逼。
“我就说不如V我50吧,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嘛。”
……
“喂,喂?你小子哪去了,不会去找女人去了吧,我黄焖鸡呢?”
“啊,抱歉,我这边有点事,刚才忘了,不行给你点个外卖吧。”
“行了行了,有事早说不就完了,我自己去吃吧,听你语气感觉不对劲啊,有啥需要哥几个的就说一声。”
“想什么呢,就是家里突然有点事回去一趟。”
似乎是被室友的电话拉回了思绪,一直在操场角落发呆的王多弟起身。
他感觉有些头晕,再看天色,已是夜幕降临,再过半小时就要宵禁,操场已没了什么人。
下午在这想了半天,似乎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跟高总说。
严词要求对方取消发布会?可现在说不定就被调查组盯上了。
而且自己有那个份量吗?
实在不行就和调查组老实交代吧,但……
王多弟想了想,还是下不定决心,正准备出校门找个地方待一晚再想办法时,却瞧见附近有个算命的摊位,不由得有些古怪。
现在还有学生在操场,晚上不回宿舍吗?
但不知怎的,似乎想起自己身上的糟心事,他突然想去算一卦,就当求个慰藉。
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钱,顶多就被骗个几百上千。
他不禁又想,如果现在的事情真的能用钱解决就好了。
走到摊位前,王多弟问道:
“同学现在还不回宿舍吗?马上就要宵禁了。”
算命先生笑道:
“贫道本是想走的,只是看贵客似乎心有郁结,进退两难,或需贫道指条明路,贫道就留下了,既是成全贵客,亦是成全贫道。”
听到这话,王多弟多看了对方两眼,问道:
“那你说说我郁结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得好好的,哪来的进退两难?”
啪!
只见算命先生啪地打开折扇,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贵客要贫道算,贫道也就窥出一二,若要算剩下那六七,还需八字才能细瞧。
当然,这卦啊,心诚则灵,而且卦不走空,贵客还需交一点卦金,一百就好。”
王多弟略一犹豫,还是掏了一百的现金给他,并说了自己的八字。
他不懂什么梅花易数,紫微斗数,大小六壬之类,只是道听途说,只能茫茫然看着。
但只见那先生拿了自己八字,竟是掏出手机光明正大地查起了万年历!
确认天干地支后,又是掏出了纸币,叼着一个小手电算起了一些干支五行之类的东西,又时不时掐指算着什么。
一通操作下来,对方先前一副高人风范顷刻全无。
片刻后,就见那人随手揉掉了手中的纸,看向王多弟道:
“贫道观贵客这是财星带煞,因财致祸,怕是命格不硬,却得了些兜不住的钱财,如今被迫卷入风波,陷入两难境地,谁都得罪不起,一时进退维谷。
不知贵客觉得贫道算得可准?”
闻言,王多弟心中顿起波涛!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调查过他,但自己和高总的事情除了高家直系几人和一名私人医师,并无几人知晓。
更何况这进退两难,指的分明是调查局和高总旗下的医药公司!
这可是他心里的秘密,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调查组这种存在!
王多弟接触银针后,对世界也多了几分敬畏,如今来这算命,也未尝不是信了些天机鬼神。
此刻他心中有些相信这人有真东西,连忙问道:
“先生说的大概情况都对,只是您能否测测这事情什么时候会对我发生影响,是好是坏?我接下来又能做些什么?”
“唉,你这命里带煞,怕是未来一周左右就有大凶之兆。
至于行动?这大凶还没到,你怕是还有小劫,或祸及亲友,或祸及自身。
若你安于现状,此劫可过,但接下来则九死一生;
若你谏言献策,或可谋求喘息,但此间风云变幻,步步生险;
若你背信弃义,则能明哲保身,只是小劫难解,恐成后患啊。”
道士说罢,只是摇了摇头,将地上八卦图和上面的零碎物件纳回背包,便要离去。
王多弟却是脸色变幻,一把抓住道士胳膊:
“这不是横竖都有大风险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还请先生救我!”
算命先生皱了皱眉道:
“贫道看客官大祸临头,也就劝你几句,你若一直横竖摇摆,纵使真武降世也救不得你。
客官心中既无定数,欲把命线交由外物,贫道且赠你一计,可把眼前事心头焦尽皆避去。”
“什么办法?先生你尽管说就是了,难不成是钱的问题?”
话罢,他就要用那满是裂纹的新手机给道士转账,却被连忙拦下:
“这可使不得,贫道可不想与此间事物有太多牵扯,莫要害了贫道。
这法子你既想知道,贫道也就教与你,方才掐指算卦,卦象指那日悬方向去十三里,在今日未时兴许还有因果。
不过客官要切记,人人命中都各有福祸,若不作为,则福祸难测;若已作为,则路在脚下。
此刻的破局兴许在冥冥之中对未来又有变数,莫要一叶障目了。”
话罢,算命道士收起折扇,径直离去。
而刚才那番话,王多弟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而是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个时间和地点。
就好似这句话真是什么救命稻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