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就这么彻底消散了吗？
听道早已隐匿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南灵总觉得哪里很违和，可他说不上来。
“黑爷，小哥……”
亲眼见证闻人南的出现与消失。
王胖子看着泣不成声的黑瞎子，又看着花儿爷怀中已然安好的少年，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给他俩留点空间吧。”
吴斜不清楚为何所谓早已死去的闻人南会因黑瞎子的一声呼唤而出来。
且又在寥寥几句后，狐狸好了，自己却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
是否太过巧合了呢？
还有小哥。
他不着痕迹扫了眼被解语花打翻的药碗。
狐狸突然吐血，会与小哥有关吗？
一时间，在场人的心思各异。
月亮隐在乌云中。
“阿南……”
陷在自己情绪中的黑瞎子未曾注意到，腕上的山鬼花钱出现了几条裂痕。
那是在他选择了南岁那一刻起出现的裂痕。
“…对不起……”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闻人南的存在。
在十八年前带回阿秭的那个夜晚，他看见了阿南。
少年躲在拐角，安静注视地上浑身是血的孩子，在他来后折身离开。
那个时候他忘记了阿南，只觉得他好熟悉好熟悉……
直到阿秭慢慢长大，那张脸与无数次午夜梦回的那人重合在一起，他想起来了……
那是他的阿南啊。
眼泪从指缝中流下，那一直未从道出于口的隐秘之情终是没了归处。
男人向来挺直的腰板弯下，无声的崩溃。
“是你放弃了他。”
放弃了那永远抓不住的真江南。
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下毒。
张启灵想，大概是因为阿玛曾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吧。
‘小官，阿南他没有过去与未来。’
‘我看不见他的朝气，只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那是失去所有欲望的痛苦。’
‘于泥泞中挣扎，戴着温柔的面具，游走于人世。’
‘小官，如果可以，帮助你的阿南哥哥回到他眷念的故乡吧。’
这是六岁前的记忆。
他垂下眼帘：可是阿玛，我没有做到。
他选择了下毒，也只选择了下毒。
说到底，他也与黑瞎子一样，选择了南岁，放弃了闻人南。
已然苏醒的南岁躺在解语花怀中，静静的凝望他们。
[……宿主，就是这样]
021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了他。
“还有哪里难受吗？岁岁？你吐了好多血…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解语花抱紧了他，颤着嗓音语无伦次。
南岁没有回应他。
就这么静静凝望那边的俩人。
“021。”
“他没死。”
七情六欲没有回归，对方永远沉睡在这个世界，直到他离开。
“可他也死了。”
属于闻人南那颗总是悲悯众生的心，死了。
死在了黑瞎子的天秤顷倒。
死在了张启灵的置身旁望。
“我看不到月亮了。”
他本来可以，在任务同时救出闻人南的。
[宿主，能告诉我原因吗]
021突然有一种惊悚的猜测。
“没有人比自己更爱自己。”
在那场本该没有尽头的梦境中，南岁看到了很多，有关闻人南的过去。
“我活着的每一个位面，他都在死亡。”
“我任务的原身，是他的前世。”
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经历人间苦难。
都只是为了让他活着。
“他本来可以真正活下去一次的。”
只要他死亡，闻人南就不用再受那么多苦了。
“我本来可以救下他的……”
直到现在，南岁才恍然看清那人为何总是温柔又悲悯，痛苦且清醒。
佛渡众生，唯不渡他。
“小狐狸这…怎么哭了？该不会是哪里疼给疼哭的吧？”
王胖子一着急就要去查看，又又被吴斜给逮住。
“别动。”
吴斜拧眉，盯着南岁那空洞的异瞳。
怎么又会？
“应该不是哪里疼，看上去倒是回想起什么不美好的事情。”
蟠子不确定的猜测。
这一晚上经历好些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岁岁？岁岁？”
闻言解语花急了，不停呼唤南岁，想要唤回他飘远的思绪。
“闭嘴，别吵。”
被打断思考的南岁心情十分不美妙。
他需要想办法拉回闻人南沉睡的意识。
不到五个月他就要离开这方位面了，对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让对方继续以自己的死亡来换他的生还。
少年冰冷的语气与淡漠态度让几人在这一瞬间意识到。
他变了。
可，为什么会变？
“岁……”
解语花不安极了，总觉得现在的南岁随时都会离开他，像前几次一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他。
“别跟上来。”
南岁拖着虚弱的身体，径直走向黑瞎子与张启灵。
“阿秭。”看见他，张启灵的眸光闪了闪，“你……”
“齐南北，山鬼花钱给我。”
南岁并不在意他要说什么，盯着还未平复下来的黑瞎子。
这是他第二次喊他的本名。
“阿秭，我……”
隐隐的，黑瞎子察觉到他莫名的疏远与排斥。
“给我！”
不含任何感情的两个字，让他的心冰凉下坠。
好像，他们不再是相依为命十八年的亲兄弟，而是，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
他在取下山鬼花钱的同时，喃喃将这三个字问出了口。
“你问我为什么？”
摩挲铜钱上的裂痕，南岁回头看他，神情冰冷：“闻人南他本来可以活下去的。”
一句话，在场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他突然变化的原因。
可同时疑惑的是，他又为何因闻人南变化。
“知道为什么你一喊他就出现吗？”
“因为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他始终念着你。”
为什么念着？
因为闻人南苦了那么多世，就甜了那么一次。
所以哪怕残魂不稳陷入沉睡，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过来了。
“你做错了选择。”
南岁的一句话，将黑瞎子彻底打入深渊。
他…做错了选择吗……
“阿秭。”
张启灵清冷的嗓音喊住了抬脚离去的他。
他想问，阿秭也怪他吗。
“张启灵。”南岁看向他：“他为你所做的，还比不上我吗？”
张启灵没有回答，南岁自然也不期望他会有回答。
直到……
“可你活着。”
选择南岁，并非因为闻人南不重要，只是他活着，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只是故人去，留下故人来。
少年扔下他们，独自深往黑暗。
吴斜与王胖子对视一眼，不作犹豫同解语花一起跟上南岁。
有黑瞎子在，小哥丢不了。
“狐狸，等等我们！”
“对呀，等等哥几个。”
“岁岁，我能知道……”
“想知道我为什么因为闻人南而跟他们翻脸是吗？”
南岁停下脚步，扯起悲凉的笑：“因为他们比不上闻人南。”
短短十数载，比不上闻人南的千年相伴与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