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
陆丰年以后得坐轮椅。
赵爱国的岗位从开车,到现在推轮椅,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恩人。
他在病房门口站的笔直,好几个小护士见他,春心荡漾,跑来问他有没有对象。
他善意的笑笑,没回答。
见夏柏年出来,他才重新进入病房,恭恭敬敬的说道,轻声地喊了一声,“二爷。”
“陆家那边派人来告知,陆老病危,昨日夜里被秘密接回来了,在重症监护室。”
“让您去看看。”
陆老,原陆家家主。
后来战乱,家族受到影响,他带着族人从军,从一个大头兵混到大将,后来因为一些政治问题下放。
原本不受影响。
是因为他心里愧疚,想惩罚自己,才心甘情愿的待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陆家人请他回,他都不回。
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陆丰年知道,他的哥哥,陆丰收,当年是被陆老带走。
时隔多年以后,他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只闻死讯,以及一些日常用的遗物。
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为国捐躯,是光荣的事情,可作为家属,是难过的,他恨过陆老,也恨过父亲。
如果不是父亲当年不顾家里,陆老也不会以养他们母子为由,让哥哥去当兵。
他承诺过。
会让哥哥平安归来。
但最后食言了,想到这些,陆丰年眼有些红,他看着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
说,“推我过去吧。”
战士接到指令去前线时,都会给家人写一封信,更准确的来说,怕回不来,写的是遗书。
他如今还记得内容,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阵之时,则忘其亲,击鼓之时,则忘其身……
字字如雷贯耳,看的亲人如鲠在喉,保家卫国,哥哥不悔,这是他作为军人的使命。
哥哥也不愿陆丰年恨陆老,如果不是陆老的出现,他们当年很可能死在乡下。
时隔多年。
也该放下了。
轮子在地上缓慢滑动着,发出摩擦的声音,像催命符一般,刺耳而又尖锐。
陆丰年下颌线紧绷,直到来到重病监护室门口,他看见,陆家该来的人都来了。
陆家人见陆丰年坐在轮椅上的,也是一愣,露出很是诧异的表情,知道他受伤,没想到会变残废。
陆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陆明远这代,不愿意从军,吊儿郎当,整天只知道玩乐。
而陆丰年,是陆家年轻一代里,最有希望在部队干出一番成就之人,可如今也成了废人。
陆振东。
是陆丰年父亲。
他身边站着一个比他自己小很多岁的姑娘,是他娶的第三个妻子,也是陆丰年后妈。
叫薛金花。
是父亲原来首长的义女,也是文工团的姑娘,长得标致可人,被父亲一眼看中。
二人三观一致,日久生情,很快坠入了爱河,她走过来说,“丰年,你大伯想见你。”
陆丰年轻声“嗯”了一声,重病室的门被卫兵打开,赵爱国推着他进了病房。
门外,传来陆父愤愤不平的怒吼声,“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见到亲爹都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