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放宽心,梦儿如此好颜色,我与你婆婆定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云娘’轻笑,眼中带着欣喜看她,似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那般。
宋霁云只顾掩面娇羞,全然未觉。
画面一转。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宋霁云独自一人,一身新娘打扮坐在喜轿中,她偷偷掀起帘角,望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郎君,他俊脸带笑,全然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纤纤素手抚上心口,并无欣喜,这少年一看就已至弱冠,自己当真要嫁与他为妻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该是为人妻的时候,可娘亲和婆婆一脸欣喜为她梳妆,送她上轿。
她该欣喜的,对,该欣喜的。
这个郎君弱冠已为举人,十里八乡谁不想入他家门。
她定定心神,再不胡思乱想。
待到了府门外,他用力踢了轿子,宋霁云在轿内差点没稳住,又听得轿外喜婆说:“迎新娘子下轿吧!”
又是兵荒马乱的仪式一闪而过,转眼宋霁云就坐在喜床上,等待新郎入洞房。
醉醺醺的新郎直接闯入房中,门外丫鬟马上就关了房门,在外静候。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宋霁云谨记娘亲说的,要做一个事事顺从的贤妻。
自成亲以后,侍奉姑婆、为夫纳妾、相夫教子,甚至与夫君的好友亲朋间的迎来送往,整个府里的各样流水,她皆一手包办。
这夜,她洗漱完,夫君去了小妾房中歇着,坐在铜鉴前,望着自己日益憔悴的模样,眼神忽而恍惚。
不,不是她,这不是她!
她是现代独立女性,自己挣钱自己花。
这样的恶心生活,不是属于她的!
画面再转,被掩盖记忆的她,正站在宗门广场前,等待做灵根测试。
放眼望去,全是五到七岁的孩童,表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期待,还有的担忧。
终于轮到她,身穿宗门灰白衣裳的弟子让她把手放入测灵仪上,瞬息之间,测灵仪现蓝绿之光,光彩大现!
“水木灵根一位!”弟子高声喊道,一道木牌朝他飞去,他伸手一抓,木牌入了手中,又被塞到宋霁云手里。
她被这弟子推了一把,又听闻他说:“你通过了,去旁边候着吧。”
择师、入山门,与同日进入的孩童成为好友。
结伴做宗门任务,她被背叛而死、被摔落山崖、入魔。
诸如此类死法,通通体验了一遍。
“够了吧?!”宋霁云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
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她反正在心魔试炼里过了十几辈子,每次都不得善终。
忽而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响起:“凡人之躯,不过短短百年。”
她抢答:“是啊,修真可能明天就死了!”
沉默了几秒,那嗓音又说:“皇权之下皆蝼蚁,你难道不想过回恣意的人生吗?”
“你是说那种想今天死就今天死,想过几天就过几天,说话还不用文绉绉的日子吗?”宋霁云眼中带着嘲讽,对它的话不以为意。
“你想清楚,凡人多桎梏,试炼中的第一世,你确定不会发生吗?”
这回轮到宋霁云沉默了。
她不敢确定,云娘和婆婆都是平民,她们多年以来接受的思想就是相夫教子,哪怕婆婆对云娘没有再嫁的事情非常欣喜…
但村里其他人家…
其中种种,她看在眼里。
她要在这种地方,度过她这普通的一生,吗?
她不甘。
她非此界中人,接受的是唯物主义和独立思想的熏陶。
她性子已成,也被婆婆多番教导要做像云娘一样的贤妻良母。
她不要十五岁就嫁人,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没有自己作为人的自由。
对!
她不愿!
宋霁云不愿!
她既不是陈梁梦,也不是大丫。
她只是她,仅此而已。
宋霁云沉默良久,又将试炼的十几辈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竟发现,最自由的,反而是她修炼有成之时,哪怕途中多险阻,也是达成了她的自由梦。
心中一定,她抬起头,目视前方,一字字回应:“我要修炼!”
话音刚落,试炼幻境瞬间碎裂,她仍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四周水木灵气朝她身体疯狂涌入,一旁的金初初感觉到她的修为不断攀升,竟是成了炼气三层!
初初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云云心魔已过。
宋霁云猛地睁开眼,‘嘶’了一声,没顾上自己刚涨的修为,小手抚上小嫩脸,感觉脸上热热的,还伴着疼痛。
不该啊,刚才娘亲上药的时候也没涂脸,怎么脸这么疼!
金初初心虚地后退几步,刚想飞奔而去,却一下子被宋霁云捏住后脖颈!
阴森森的声音自它脑后传来:“金!初!初!是不是你刚才打我脸了?”
“啊啊没有,不是初初的错!”它手脚悬空,胡乱动作,见挣脱不了,又扭头可怜巴巴地解释:“刚才不知道你入了心魔,想叫醒你来着,原谅我吧,最可爱最漂亮的云云~”
本来也没打算和它一只小老鼠计较太多,将它放下,宋霁云就盘腿开始调息。
金初初爬上她腿,捧着自己小脑袋,好奇地问:“你有功法了吗?会调息吗?”
宋霁云摆的气势一散,苦恼地说:“我就是想试一下,现在涨涨的很不舒服。”
她指着丹田处,又用小手揉了揉,最后只能又虚弱地躺回床上去。
初初拍拍她肩头,老气横秋地说:“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白它一眼,不想理会它装模作样,宋霁云翻了个身,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小孩子就是觉多嘛。
金初初见她睡着,又溜出去玩了。
虽然重燃修炼想法,但是一时之间,宋霁云也没想到什么办法,毕竟她还是个三岁多的小娃娃。
又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也不再嚷嚷着和娘亲一起进城了,而是学着陪婆婆一块刺绣,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她对刺绣是信手拈来,让娘亲和婆婆好一顿夸赞她的天赋。
她加入家中刺绣队伍,让这个家开始小有积蓄。
时光荏苒,这日,是她的五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