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疑惑,白玉京是否遇到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会拖延如此之久?
她心生忧虑,想要亲自查看,但车夫同样长久未归,她不能将马车弃置不顾,不得不原地苦等。
再说白玉京,他在梁记买好点心,正准备折返,忽然,一辆马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疾驰而过,沿途不仅撞翻了几处摊贩,还差点将一名六七岁的孩童卷入马蹄之下,惊险万分。
要不是那车夫技艺高超,及时勒住缰绳,那孩子恐怕早已血溅当场,酿成悲剧。
街上的行人目睹这一幕,皆心中惊惧,纷纷向旁边避让。
尽管车夫成功避开了孩子,未造成任何伤害,但仍忍不住大声斥责。
“你这个无眼的小顽童,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向马车之前,若是惊扰了车中的尊贵之人,你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都不够偿还!”
他言辞傲慢,而这辆马车的外观显然透露出非同寻常的富贵,车内之人必定身份显赫。众人虽心中不平,却也不敢轻易插嘴,只盼他发泄完毕后,再去探望那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那孩子父母不在现场,刚刚在马蹄下翻滚一圈,早已惊魂未定,此刻再被车夫一顿臭骂,更是惊恐至极,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车夫发泄完毕,正欲继续驾车离去。
这时,车内突然露出一张年轻女子俏丽的面庞,她先是环视四周,随即怒斥车夫,“废物,你是如何驾驭马车的?差点刮伤郡主的尊容,小心回来受罚!”
她手指地上的孩子,语气冷冽。
“还有他,不仅惊扰了郡主的安宁,还在此哭闹不休,扰得郡主心烦意乱。你还不赶快取鞭子,好好教训他一顿!”
众人听闻车内之人竟然是郡主,即便是同情那孩子,也不敢轻易为他辩护。
那可是尊贵的郡主娘娘,谁敢轻易触怒?
车夫连忙道歉,遵命行事,赶忙卷起马鞭,跳下车,恶狠狠地朝孩子逼近。
“你这顽劣的小东西,咎由自取!”
车夫挥动马鞭,眼神凶狠,准备对孩子施加惩罚。
“且慢!”
一声沉肃的低喝陡然响起,白玉京毅然挡在了孩童面前,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车夫眉梢紧蹙,不悦地喝道:“你是何人?速速退下,别妨碍我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
白玉京紧紧护住身后的孩子,目光坚定地望向车内,恳切地说道:“这孩子实属无意之举,还望郡主娘娘开恩,念其年幼无知,予以宽宥。”
清越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街上的行人无不露出敬佩之色。
这个青年,竟敢如此直面权贵,难道他不知其中的风险吗?
“他年幼无知,就能免除罪责吗?”车内传出一道略带轻慢的语声。
白玉京恭谨地一揖至地,“我愿代这孩子向您致歉,恳请郡主娘娘手下留情。”
“哈。”车内的人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你有什么资格代他受过?他惊了我的马,让我头部受伤,险些毁容,我难道不应该惩罚他吗?你既然不愿看他受罚,那就由你来替他承受这顿责打吧!”
话音未落,方才探出头的那个丫鬟翩然而下,与她一同走下的,还有另一位年轻女子。
她们小心翼翼地摆放好踏凳,一人掀开车帘,一人恭敬地守在车门一侧。须臾之间,一双细腻如玉的纤手伸出,一位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的婉约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步下车,优雅地站在马车旁。
实际上,紫嫣郡主大可不必亲自下车,但她内心充满好奇,想要亲眼见识一下,究竟是谁在得知她的身份后,还敢挺身而出,在她面前上演拔刀相助的壮举?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出言挑战的,竟是一位风度翩翩、容貌俊美的少年……
“你……”
她一时间竟有些愣神,被眼前这位少年郎的俊美容颜所吸引。
白玉京目睹她从容下车,先是庄重而不失礼节地欠身一礼,旋即正色言道:“适才郡主提及是非曲直,那么在下不才,愿与郡主一较长短,探讨究竟何为是非。”
紫嫣郡主目光迷离地凝视着他的面庞,心中不禁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她一时陶醉其中,竟未能听清他的言语,直至侍女轻声提醒,方才如梦初醒。
紫嫣郡主收敛了惊艳的目光,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惊扰了本郡主的宁静,这难道不是过错?”
“确实,但凡事总有前因后果。若非郡主在闹市中纵马疾驰,这孩子又怎会惊扰到郡主的车队?”
“照你这么说,反而是本郡主有过错了?”
白玉京神色凛然,“吾朝律法明文规定,严禁在繁华市区驾车狂奔。郡主方才的行为已属违法,不仅撞翻了摊贩,更是险些伤及无辜,这难道不是明显的过失吗?”
“嗯?那你怎知,本郡主并无紧急事务?”
白玉京反问:“敢问郡主,是否持有紧急公文需要递交?”
紫嫣郡主轻轻摇头,“并无。”
“那么,家中是否有人急需医治?”
“亦无。”
“既然如此,郡主无视国法,当街纵马,岂能谓之无错?”
紫嫣郡主对他越发感兴趣,好奇地问道:“我素来如此,从未有人敢指责半分,观你之状,似乎是个博学之士。你可知道触怒本郡主的后果?”
白玉京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在下只是依理力争,无意与郡主为敌。然而,在下恳请郡主,能够宽恕这个孩子。”
“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
白玉京眉头微蹙,铿锵有力地说道:“那么在下必将今日郡主的言行,如实地状告于衙门。在下虽身为一名微末之读书人,但相信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定能仗义执言,维护正义。郡主虽身份尊贵,亦不能置百官之言论于不顾吧?”
紫嫣郡主忽然展颜一笑,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胆识过人,你是头一个敢于在闹市之中对我放肆之人。”
“区区在下,岂敢。”
紫嫣郡主轻描淡写地瞥了那稚子一眼,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罢了,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辈,今日就姑且饶过他。”
她递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女立即从袖中取出一块光亮的银子,轻轻抛掷在那孩子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