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茅元帅也注意到来客人了,让我赶紧接待。
这阵子我也接了不少客人,还算业务熟练。
上前先是客套了几句,那人说自己就随便看看,我便去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安心看物件。
眼见这人情绪放松了下来,我顺势就问,是不是有东西要出手。
这胖子中年人看了我一眼,最终点了点头,从那菜兜子里拿出一个瓷罐子。
这阵子学了不少关于瓷货的知识,但接触毕竟还是少。
心说:这是来大活儿了吗?不由得有点紧张加兴奋。
接过后,先看了底子,是老胎子,倒是没什么问题。
再看成色,那釉色饱 满中和,符合茅元帅教我们的知识,加上这人进来的神情摸样,就想着可以收了。
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但又不好露怯,便准备先问了这胖中年预期价格再说。
此人倒也不客气,开口就是直接报了个十万。
我听后心中一沉,这钱可不老少。
怪不得之前茅元帅说这瓷器和字画最为昂贵和难估价,这上来报价就这么高,可不敢轻易去做这个主。
我让客人稍歇片刻,告诉他店里得商量商量,定一下价。
当然了这个过程里还得四眼配合,拖延时间。
四眼过来后,装模作样,说东西不错,价格也还算公道,就是怕走眼。
我自己则去找茅元帅询问意见。
哪成想茅元帅居然没接茬,让我和四眼做主。
我有点犯难了,跟朱含山眼神交流,都是为难的神色。
茅元帅这时突然嘀咕了一句:“别说,干这行的看走眼的时常有,可也能捡漏啊,瓷器这玩意一旦捡漏了,那就赚大发了。”
我一看这位老炮发话了,赶紧催他去定夺。
茅元帅见我再次开口,这才亲自去看了。
我琢磨有他这个老油条出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姓茅的压根没咋看瓷罐子,而是问这位胖子中年人的姓名。
问完回来之后,一句话没说,而是用玩味的目光盯着我。
我立刻说道:“没毛病,我看着是真货。”
他一扭头,上楼去了。
我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说不同意我的看法。
依我看,那就收了呗。
最后,凭借四眼那三寸不烂之蛇,将价格跟那胖子老哥谈到了六万,去取了现金,给这人装菜兜子拎走了。
我正高兴的,和四眼摆弄着瓷罐子,秦老板回来了,我把这瓷罐子给他看,他只是淡淡看一眼后道:“你们两不是来兑货的吗?这东西就拿去分店吧。”
我当下就愣住了,连忙开口道:“咱那分店,不都是小件三分真,大件七分赝吗?”
秦老板对着我微微一笑,说这东西,它就不是真的。
我当时一惊,心凉了半截,四眼在边上咽了咽喉咙,也不敢吱声。
我俩同时看向了茅元帅。
六万块买个假货,这怎么承担的起。
关键就赖这姓茅的,怎么不提醒一句半句的呢?
哪知茅元帅一脸轻松,开口说道:“别害怕,你们刚才戏演的很好,那出货人很满意。”
我有点蒙了。
“几个意思?我还要让那出赝品的胖子满意不成?”
说罢,我就想冲出去追人,被秦老板一把拉住道:“干啥去?”
“把钱追回来啊,六万呢,我可赔不起,骗人骗到我头上,看我弄不死他……”
我是真急了,可秦老板却是对我说道:“你赔不起,可秦宝斋赔的起。”
并且告诉我,在这燕京古董行里,人的这双招子,不单单要会看货,还得会识人。
有的时候收到假货,不叫走眼吃亏,叫吃药。
这京圈里多少达官显贵,方方面面都是需要打点的,这个药,有时候必须得吃。
而这吃药有讲究,咱不能直接送钱吧,那就得有个居间人,中间商,我们古董行,就是最适合做这种事儿的。
我反应过来,闹了半天,这是变相给位居高位之人送钱。
之所以茅元帅不提醒我们两个,就怕我们两戏演的不够真。
当然了,这也相当于跟着上了一课,有时候理论知识再多,也不如实践,所以我和四眼还要再多学习进步啊。
我心有余悸,幸亏是遇上吃药,要是真的出假货,我和四眼不得赔死。
回去的路上,我好奇问茅元帅那人身份。
茅元帅给我一个白眼,说道:“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谁问谁是傻x,说这江湖规矩很多,水深,多长几个心眼子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京圈,混的是人情世故。
可我和四眼是真好奇。
这吃药也得分个大小吧,总不能大家都给一个价。
茅元帅这才告诉我们,吃药大小就看钱数。
如果对方报价报出不符合他们身份的价位,那我们也不能给,也就是说,今天那家伙若是报价三十万,茅元帅会直接告诉我们是假的,然后送客。
一般来说,大家都懂规矩,不会吃相太难看。
不得不说,今天这堂课,让我和四眼长见识了,也对茅元帅有了更多的认识。
果然能混的开的,没几个简单人物,也不知道何时我和四眼能达到他们这般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