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监军见面就问对明天的全面进攻有什么建议,李俊也不含糊。
“自打我们水军分兵四千往杭州城西,寻思我等进军的这条路道,第一要紧是独松关、德清二处冲要路口,抑且贼兵都在这里出没。
从北新桥到西溪这一段距离,无险可守,我们若当住他咽喉道路,被他两面来夹攻,我等兵少,难以迎敌。
思来想去,不如一股作气杀入西山深处,找个险要地方屯兵驻扎,方便我们坚守。我带的大多是水军,东临西湖水面,正好做我们战场。山西后面通接忠溪,打不赢,也好有个撤离退路。”
赵子俞听了李俊的介绍,连声称赞。
“李将军你现在真是有大将之才,进军之前,先想好了进可攻,退可守!”
表扬之后,他又说道:“不过你的决策都是建立在兵少的基础上,现在我们又有大批援兵开来,你可以有更大的施展余地。”
“来的路上,我和卢副先锋以及朱武军师已经商量过,商量结果,和你所想不谋而合。但是我们还想给你来个加强版的!”
“怎么个加强法?”李俊问。
赵子俞指着地图说道:“咱们带兵过桃源岭,在山中驻扎,三分之一军队在山北面西溪山口扎小寨,警戒德清和独松关方向的敌军,分五千军马警戒西头,主力隔着西湖,对阵杭州城。剩下的兵,我会指挥他们对德清和独松关方向的敌军有所动作。
为了调度方便,我们的指挥中心——就扎在这个地方!”
众人望去,只见赵监军手指的地方,叫做“景德灵隐禅寺”。
第二天一早,杭州城正北和正东,各有一个万人大阵集结。
城东南的钱塘江上,号炮声不断。
城西,隔着西湖,都能望到对面山中宋军集结的动静。
这是宋军要攻城的信号。
整个杭州城内,守军也人心惶惶的在准备着抵抗宋军的攻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宋军并没有准备攻城车或弓箭阵,也没有派兵接近突击。
他们只是站在相对安全的地带,开始齐声叫阵。
“杭州城里面的人听着!”领头的将官大着嗓门喊一声。
“杭州城里面的人听着!”上万士兵跟着喊一声。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领头的将官再喊一声。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上万士兵跟着再喊一声。
“赶快出来投降!”领头的将官又喊一声。
“赶快出来投降!”上万士兵也跟着又喊一声。
领头的将官嗓门大,跟着喊的士兵嗓门更大。上万人发出巨大的声音,简直似山呼海啸。把杭州守军惊的目瞪口呆。
还没见过这种攻城方法,不用武器,就用嗓门叫嚣。
头两声,惊得城头守将不知所措。
到第三声时,守将回过神来,反而笑了。
就这点本事,要是凭喊话能把杭州城拿下来,那真是笑掉大牙了。
一放松,他们由紧张和恐惧,变得谈笑自若,一点也不把城下喊话放在心里。
谁知接下来,喊话的方向就有点动摇军心了。
“朝廷有旨。”
“平定方腊之后,彻查贪官!”
“停办花石纲!”
“关闭应奉局!”
“江南免税三年!”
“天兵进城,放弃抵抗者不杀!”
“顽抗必杀!”
“士兵缴械投降,发两串钱路费回家!”
“首恶必惩,胁从不究!”
“活捉方腊者,赏两镇节度使!”
“活捉或杀死其余官员,另有重赏!”
……
然后是活捉或献上南军官员,朝廷出得赏赐价码。
宋军从杭州的北、西、东三面喊话,每个方向都是万人以上的规模。
除了城西隔着西湖,声音传的不远,
城北和城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更糟糕的是:杭州城是个南北狭长布局的城市,从城东边的喊话,上万人的声音,几乎城西的人都能听得到。
这种声音在南军当官的那里,不起什么作用。在底层,确实有很多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城上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杭州城本来有七万守军,分出去三万老兵和六万新招募的壮丁救援周围,剩下四万能战之兵,再加上从周边紧急抽来的近万壮丁,本来就有点秩序混乱。
遇上宋军喊话,军官不乱,但是士兵开始混乱,好多人窃窃私语的议论。
壮丁更是乱了队形,竟有人想当场逃走。
城下众人盯着盯着杭州城上头,都感觉喊话似乎能对动摇对方军心,起到一些效果。
宋江站在城北郊外的一个高处,见到士兵喊话有效果,乐滋滋地对吴用说:“看来,赵监军定的这个攻心之计,还是颇有用处的!城头已经开始乱哄哄的了。”
吴用笑道:“还是那句话,敌军成军时间太短,未经训练的兵太多,临阵反而更容易乱。”
他俩身后的护卫郭盛眼神好,在一旁惊叫:“哥哥们快看——城上似乎有军官开始杀逃兵镇场子了!”
宋江阴沉的一笑:“赵监军说了,我们要以德服人!既然城上士兵有点乱了,还有军官杀人镇场子,我们得帮助那些乱兵才是。”
吴用心领神会地说道:“炮已经准备好了!”
宋江:“命令凌振,现在就发炮!”
吴用一挥令旗。
身后的凌振并未动用他心爱的十五门虎蹲炮,而是指挥二十个拖拽式抛石机,发动第一波进攻。
在大宋,抛石机才被认为是真正的“炮”,而火药发射的身管火炮,被认为是刚出现的新鲜玩意儿,不知该怎么命名为好,就沾沾抛石机的名声,也叫“炮”。
在这个时代,抛石机的威力一点也不比火炮弱。
凌振一声令下,二十份几十斤的碎石在空气中划出声音,向杭州城头抛去。
对面一阵碎石落地,把城头的守城军士砸的鬼哭狼嚎,一片惨呼。
看到城头被抛石机碎石砸的死伤惨重,混世魔王樊瑞问凌振:“不是说以德服人吗?用碎石,敌方伤亡太大,死的人太多。扰乱敌人,为什么不用单个的石弹或是用发烟弹?”
凌振无奈地说:“吴军师给的令旗信号,就是让打碎石。”
樊瑞也只能暗叹宋江和吴用心狠。
就在这时,杭州东城和西城两处,也都传来巨大的嘈杂声。
这种嘈杂声,不再是攻心的骂战,而是也进入两军交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