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鸣,衫县贺家的大公子,自出生起,便被县尊贺直流视作家族接班人,寄予厚望。
贺家于衫县盘桓百年,掌控着当地大部分粮食供应、铁路运输以及木材矿藏产业,财富与权势交织,堪称衫县的主宰,实实在在的一方巨擘。
然而,贺家每年持续开展的慈善活动,使其看似人畜无害,甚至赢得众多普通民众的爱戴。
与多数北方底层人一样贺凤鸣未曾就读于任何一所学校,而贺家自设的教育体系从小为其设计好了求学路线。
学校这种东西归根结底只是服务于普通人的,羊会学习吃草,而狼则是学习如何吃羊,本质上他们就不是一个种群。
就算有的狼会在学校里长大,它也只是伪装成牧羊犬而已。
贺凤鸣年仅23岁,他面容白皙,身形一米八,体格健壮且线条修长,猿臂蜂腰之姿尽显。
他常戴银色边框眼镜,实则视力无碍,只为遮掩那锐利的目光。
父亲贺直流说他还没有学会收敛锋芒,此后他便戴上了眼镜。
此人仿若小说男主角,浑身上下难觅瑕疵,每日起居、运动、作息、工作皆规律准时,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令人无可指摘。
但赵休深知,世间并无完美之人,人皆有欲望。自律虽可剔除杂质,却也会让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渴望在压抑之下愈发炽热。
在那群交换生眼中,这位学长阳光又和蔼,与他交谈的人如沐春风。
可谁能知道这只“凤”竟与野狗帮有所瓜葛,而且赵休在那个午夜见过他,染白的头发,银色的耳钉,还在大坝之上骑行机车。
白天和黑夜都有伪装,说来这又是一个和赵休一样的人。
胡怀民像一个普通旅人在衫县的酒店住下了,估计他今夜就会去夏分桥那边看看那只大蜘蛛,陆彩云那边也可以随时通她过来。
陆彩云,赵休,胡怀民三个人对上女蜘蛛不知胜算有多少。
所以赵休需要一个备用计划,贺家就很不错。
午夜再度降临,明月高悬于夜空正中,氤氲白雾与朦胧月色相互交融,将衫县的天空晕染成如诗画卷。
细碎的白雪在窗户外缓缓的飘飞。
赵休站在二楼的办公室,他平静的看着远处张豆芽家的房顶。
身后是黑池收集的关于贺家的所有资料,这样一个在衫线盘桓数百年的家族,很多事情都不算秘密,但仅限于无关紧要的。
刘豫章哆哆嗦嗦的依偎在屋子的拐角,他已经不算年轻了,而且平常养尊处优惯了,这样清冷的办公室真有些受不了。
“衫县城郊,喜东煤场!”赵休轻轻的琢磨着这句话。
黑池点点头。
“是贺家的产业,几年前出过事故,开采煤炭污染又太严重,贺直流便叫停了,但是几个月前那地方被贺家封了起来,说是要治理残留的污染。”
“周围的普通人都被牵走了,赔了不少钱,有人还见过拿家伙的佣兵,而且白天黑夜附近都有人守着。”
“明面上是贺凤鸣主管喜东煤厂的治理状况。”
黑池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赵休想要了解更多细节的东西便不能指望刘胡子的势力,有些东西探听太多,等于是告诉别人你想找麻烦。
特别是贺家这种一手遮天的势力。
“辛苦你了。”赵休点点头,黑池欲言又止。
而刘豫章是在拐角不住的蠕动挣扎,他嘴里呜呜呜的一直想说什么,可赵休一直没有理睬他。
踌躇了好一会儿,黑池紧锁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他其实很怕赵休这个如妖魔一般的东西,但数日来的接触都安然无事,对方还是挺像人的。
像是下定了决心,黑池终于还是开口。
“黄先生,野狗帮只是刚刚被贺家给拉过去,他们关系不深,我可以求老虎他们不要插手,可否....”
赵休从窗户里里伸出手掌,抓了一团沿子上积留的雪。
冰冰凉。
和胸口滚热的蜘蛛印记截然相反。
“黑池 你愿意为獐子他们付出多少?”赵休看着张豆芽家的窗户亮了,这时已经是午夜12点。
黑池听闻赵休的话,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野狗帮确实是刀剑里闯过来的,他们出来吃这碗饭也没少流过血,但相比眼前的赵休到底还算是人。
让这样一个人放弃野狗帮这条路子而另寻他法去接近贺凤鸣,黑池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是啊!他黑池愿意为野狗帮的发小们做到哪一步?
“黄先生,可以给獐子一个机会吗?我可以试试探寻一下他。”
张豆芽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疯狂的跑进雪地里,他在院子里又哭又叫。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
赵休则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淹没在雪中的小人儿,他把手上的雪水给擦掉。
“黑池,你有没有想过让那两只老虎离开野狗帮?”
赵休依然记得那个午夜遇到贺凤鸣的时候,他那时完全不像一个县尊公子该有的样子,关键是他旁边除了衫县的二代们还跟着獐子。
要贺凤鸣这样一个人愿意把某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带在身边,那可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獐子还和衫县那群有头有脸衫县女子在一起,他没带瘦虎和哑虎。
结合瘦虎他还说过獐子在夏分桥边给普通人立下的规矩,这可真是个野心足够大的家伙。
有时候你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由不得你,赵休早就说过老那两只老虎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黑池,有没有想过和那两只老虎离开这里?”
赵休看到张豆芽的家的院子里来了不少街坊邻居,人们从屋子里抬出一个苍老的身影,那个娃儿抱着厚厚的被子给那个老人盖上,他哭的撕心裂肺。
黑池则是苦笑着摇摇头。
“瘦虎和獐子这两个人说不动,他们要找狼群报仇,老枪叔的仇十几年了。”
赵休不再言语,有些东西有些人听不懂。
瘦虎,哑虎,黑池都还年轻,他们这辈子不知道会不会死得其所。
估计,应该不会。
雪下的更大了,张豆芽家的门前来了救护车。
那个小小的身影被人披上棉衣,他站在雪地里,赤着脚,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