洬雨回来后的这一千多年,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凡界的五洲穿行,为的就是找一个女妖。
虽然当年的那场三界大战打得异常焦灼,但最后已然能看到仙族的胜利,再坚持几个月她就能从北洲的战场脱身回到天界。就在那时,她被一个突然出现在身旁的女妖偷袭,若非平日里很少有仙神往她身旁凑,她因此对乔装的女妖起疑,很有可能当时就丧了命。
三界六族有不少生灵都好奇她怎么就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妖手上,可她哪是被一柄灭魂刀所伤。早在大战的最后一役之前她的元神就碎裂了,不用那小妖砍,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无声无息的飞散。连她自己都是在死的那一刻才知道的。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女妖所赐。她是回来后才知晓,伤她的女妖是让异界妖族头疼的‘妖煞’之一。
洬雨看着心古兴奋的小脸,回道:“现下六族讨论最多的,除了本仙就属这妖煞了,如何能不知。”
若说这一万二千年里让异界妖族最头疼的是谁?只怕六族均是一个答案:妖煞!
‘妖煞’这个名号最早传入三界便是在一万二千年前。但,其实早在那之前,三界就听闻过他们的风采了。只不过当时,异界将他们视为‘一族希望’,三界也均是感叹‘妖族能者辈出’,谁都没想到后面还有反转。
要说这起因,还得扯上一位冥界的鬼仙。
大战后的第一万年,这位鬼仙拿着把邪剑在凡界各洲肆意横行,顺带收服了在五洲游荡的孤魂野鬼,一度甚是嚣张。但因他实力太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出格之事,仙魔妖三族又损伤惨重、均在修养,因此没人腾出功夫管他。
这位鬼仙在凡界嚣张了一万多年之后,三族已恢复元气,许是因为觉得这位鬼仙太过招摇,北洲异界的几只妖看不下去了,开始处处和那鬼仙对着干。这几只妖,妖力深厚且行事狠辣,总是出其不意地出击,那鬼仙和他们交手几次后竟渐渐败下阵来。双方相互缠斗了三四千年后,那位鬼仙便匿迹了,而这几只妖由此成名,妖族对他们的崇拜也越来越深。
又过了六千多年,凡界的鬼魂越来越少,就在异界以为看到妖族的希望时,谁也没料到那几只妖一转身、毫不犹豫地斩杀了几位在异界德高望重的同族,此后屡屡与魔族勾结,时不时为祸五洲,甚至让几个被关在四荒的‘穷凶极恶’之徒趁机逃出了荒地。
因此,这几只妖被冠上了‘妖煞’的称谓,到哪、哪头疼。
曾经,仙族派出几位仙力相对深厚者去铲除他们,均是被他们逃了。而当时妖族依旧内战不断,尽管发觉这几只妖煞皆经过训练、他们背后很可能有同一个主子,却无能为力。另外,这几只妖煞也很识趣,几次被围攻后便学那鬼仙一般,匿迹了。
当年刺杀她的那个女妖便是其中之一,名曰‘魅狐’,名字与样貌很是贴合。
只是,这七个让异界颇为头疼的妖煞,在最近的这两千年里全部被杀了。而且,竟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
魅狐是最后一个,四百年前死在了万里冰封的北洲。据说魅狐的死状极惨,先是被生撕了二魂六魄,接着被凌迟,死后又被撕碎了余下的一魂一魄。
她赶去北洲时,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
发现自己起了如此蠢的开头,小心古的嘴角抽了抽,旋即,又笑嘻嘻地道:“那洬雨仙子您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七个吗?”呜呜,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洬雨望向他,恬静清冷的眸子恢复如初,道:“你知道是谁?”
小心古点了点头道:“嗯,是神君查到的,杀了他们的正是东洲异界的小妖帝,墨齐洲。”
洬雨的眼前忽然映出一张妖冶魅惑的面容,顿了顿,道:“墨齐洲?”那个看着比女妖还娇美的妖帝?
心古道:“是……”
心古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凌厉的掌风便朝着洬雨劈来。洬雨转身点足飞出,对方却紧追其后再次向她劈来,她侧身避过无奈终是慢了,南泽的第三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腹部。
好在南泽接住了她。
“看来你的仙力没什么长进。”熟悉的温润之声在石室响起,一身白色仙衣的南泽将洬雨扶了起来。
洬雨轻咳一声,抬头望向他,瞪着他道:“若你再蓄几分力,估计我就该回仙宫,请上好几个医仙来诊治了。”
南泽挑眉,道:“真有这么严重?那我看看。”说着便凑向洬雨要为她诊脉。
洬雨连连退了两步道:“说笑的,无妨。”然后朝南泽施了一礼。
南泽只好以礼还之,将她重新引向石榻。
南泽,纪城的社神,也是九重天的上仙,更是上一位南极长生帝君座下的弟子。他本是南洲的一汪深泽,不知修了多少年才化成了一位白玉般的少年,然后在八万年前被长生帝君带上了天界,之后便一直住在天界的第三十二重天,四万年间一心问道未踏出过天界一步,后来在长生帝君的劝说下才勉强去凡界游历了一番。
大概四万年前,南泽与洬雨在三十重天初见,后来又在天界偶遇过几次,后面一千年的光景里,他和她只能勉强算是点头之交。南泽和洬雨真正成为朋友是在那场大战中。大战初期西洲的战况比较严重,最初的三四百年里洬雨是在西洲作战,而南泽也在西洲,就是在那三百多年的数百场战役中,南泽和她结为了生死之交。
那三百多年抵得过一千年的点头、经得住三四万年的消磨,因此,在洬雨回来后,南泽待她一如往日。
方才洬雨在神社外递拜帖的时候,他正在山后的寒潭沐浴,因此来得迟了些。他俩落座后,跟着南泽进来的小仙童上前来朝洬雨行了一礼。
这个小仙童也是灵仙,和心古一般的小孩模样,一般的仙龄,性子却是沉默寡言,名唤志介,向洬雨问候了一声后便默声退在了一旁。
南泽坐下后便用那双桃花剪水的眸子瞅着洬雨,道:“这一百多年,你去了何处?”
这时河桑呈上了新煮的茶汤,洬雨接过茶杯道:“北洲。”
修长素净的手指放下茶杯,一张俊美的面容映在洬雨恬静幽深的眼眸中,南泽道:“还在追查魅狐吗?”
洬雨点点头。
南泽扇了扇浓密细长的眼睫,看着洬雨发间的栗黄色玉簪沉默了一瞬,然后道:“现下你的平安最重要,凡事切莫独自承受,你还有飞琼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