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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牙找寻不到九叶的踪迹,心下苦闷,自觉愧对慧空大师,才下山便把九叶跟丢了,也不知道九叶是否有危险,她还不知这人间险恶,人心难测。

尾牙已经找遍五大圣域的山林,如果九叶现在是自由身,一定会在某个山林之中,既然不在山林之中,九叶恐怕已经落到坏人手里,眼下最好的方法便是偷偷潜入各大世家宗门,暗暗打探消息了。

黑水宣氏善追踪之术,尾牙打定主意,便前往投奔宣氏。

冷泉中,九叶屏气凝神,吸收天地灵气。

“小树精,走吧。”

“破冰呢?”

“在我宫中养伤,中了我的黑羽箭。”

“我要去看看它是否安好,那是我师父的留给我的,不能有一点闪失。”

“放心吧,你与我骑我的白鹭就行,虽然比不上你的破冰,去凡界也是够的。”

“你不是龙马吗,也需要坐骑吗,我以为你本来就是坐骑…”

话音刚落,端木翧冷眼看了九叶一眼:“以后不可以提端木一族是坐骑这件事,我气量大,也就罢了,我的其他亲戚可听不了这些。”

九叶不解地问道:“坐骑怎么了,在你们眼里很低贱吗?”

“只有灵力地下之人才甘于他人胯下,我族血统高贵,未曾屈居他人之下,你不要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你们可真是奇怪,我们树木花草便不分高低贵贱,各居其位,喜阳的向阳而生,喜阴的甘居阴暗,至于你说菩提树是神树,是你们根据用途强加神树名号,在我们眼里菩提树就是菩提树,仅此而已。反而因神树名号,给菩提树带来不断的灾害。”

端木翧冷冷地说:“我懒得和你争辩,你要是还想跟我去凡间,就跟我来。”

九叶心想:脾气如此暴躁,想当坐骑还当不了呢。

九叶和端木翧很快到了人间,在金华山落脚。

远远地从天上往下看,竟有如此多的光秃秃的山头,透着一股渗人的荒凉,刚一落地,九叶就感受到人界与圣域的不同,人间环境恶劣,树木生长受限,连空气也弥漫着污浊的气息,九叶感到身体十分不适。

“我以为人间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至少不该有那么多光秃秃的山头。”

“那是从前,现在各方势力在人间争夺资源,人间征战不休,圣域也如此,需要大量的兵器,所以五大家族在此锻造兵器,虽说人间没有有助修炼的灵药,但这里的兵器铸造技术了得,而且这里有太多的人手可以利用,各大家族也这里拉拢了不少帮派,我的手下也是在人间挖铁矿时发现了山上有一棵类似菩提树的树。”

九叶感到十分失望,凡间竟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而自己过去却一直待在日月山,不知人间疾苦,九叶似乎有些明白师父说过的自己的是命了,如今日月山已经没了,又看到这么多树木花草没有了生存之地,九叶感到悲恸万分,无比凄凉。

端木翧觉察九叶的情绪波动,说道:“看到如此生灵涂炭,心中必定怅然万分吧,怎么样,考虑考虑,和我一起匡扶正义,让百姓安居乐业,还人间以锦绣山河。”

“你?”

“怎么,不相信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正是邪,但眼下看来你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非正非邪,小树精,人是多面的,没有人是绝对的善,也没有人是绝对的恶,你以为单纯善良的人就适合当帝王了吗?能统一三界的人手上必定沾了无数的鲜血。”

“我师父就是绝对善良的人。”

端木翧轻笑一声:“你的师父为了保护你,在山中设下杀招,用九日旭焰烧死了上山的人,你以为端木榆是那么好杀的吗?”

“除了战争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别无他法。”

“我不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没有鲜血的方法。”

端木翧浅笑道:“拭目以待。”

九叶看向前方,问道:“你说的菩提树在何处?”

“季荻,带路。”

“遵命。”

走过一片幽暗的林子,一路上乌鸦的叫声更添阴森,一棵巨大的树突然出现在眼前,九叶心中惴惴不安。

心形的叶片,长长的叶尾,眼前这棵树全然是菩提树的模样,可九叶感应不到同为菩提的亲切,而且此处并不适合对环境极为苛刻的菩提生长。

九叶还是觉得不对劲,这里环境这么恶劣,这棵菩提树到底是靠什么生长的呢?

端木翧和九叶继续往前走去,突然大地剧烈震动,裂出巨大的缝隙,两人掉入缝隙之中。缝隙瞬时打开,又立刻关闭。

九叶双脚化作树根稳稳落地,左手化作藤蔓接住端木翧,端木翧变出一盏烛火照亮四周。

“嗷~嗷~嗷~”黑熊精高声嚎叫,兴奋不已。

端木翧神色一紧:“这声音,是黑熊,而且灵力不低,我们不熟悉此处地形,退到我身后。”

“不必,书上说黑熊是肉食动物,我可以让我的气息和这里的土地融合一体,你可躲到我的身后,黑熊未必会发现你我。有土的地方困不住我,我已经伸出树根向四周摸查地形了,马上就可以找到出口了。”

“我真是找了个好帮手,不过,我不打算隐藏我的气息,圣域之中已经鲜有黑熊的踪迹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放过。”

九叶兴奋地说道:“找到了,有一处上方积土并不算厚,我们将其打穿,趁机逃走吧。”

“不行,黑熊生性阴险狡诈,善模仿人的动作,制造迷惑人的幻象,外面那棵菩提树想必就是黑熊布下的幻象,竟能迷惑你我,其灵力之高深可见一斑,有你帮我探测地形,我们胜算不小,不如直接杀了那黑熊精。”

“既然世上已经没有多少黑熊了,赶尽杀绝我于心不忍。”

端木翧闻言轻蔑地笑了:“黑熊胆可是上好的疗伤药物,其修为也凝聚其中,我必要全部拿下,取其内胆。”

“夺取他人灵力增长自身灵力,我不感兴趣。”

“此处是黑熊设下的陷阱,不知道以后还会谋害多少人的性命。更何况捕杀灵兽本就是增长灵力的方法之一,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端木翧露出似刀子般又略带兴奋的眼神,像野兽闻到了血液的气味。九叶感到来自一股骇人的杀气环绕四周。

“你不走我可走了,黑熊精马上就要到了,免不了一场恶战。”

九叶双足一顿,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洞穴一处较为潮湿的地方,屏气凝神,施法击落头顶的一块土地。

却不想掉下来成百上千只老鼠,九叶惊慌失措,一时竟吓到呆呆立在原地。

“小树精!”

端木翧飞身接过九叶,动作迅速,身形似箭,旋身抽出索魂,猛猛朝地面一摔,呼呼作响,地面裂出一道裂痕,燃起烈火形成一道界线,使鼠群不能向前。

九叶紧紧抱住端木翧,不敢回头。

端木翧似乎能感觉到九叶加速的心跳,低头浅笑,看着九叶宛若惊弓之鸟般楚楚动人。想来左右她不过只是初出茅庐的小树精,平时一副气定神闲,高深莫测的模样,真是难为她了。

“胆子这么小啊,等小爷给你取来黑熊胆壮壮胆。”

九叶并不知道拥抱是太亲密的动作,这是她第一次抱住一个人,觉得抱住一个人的感觉很温暖,只是离端木翧太近,她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松开抓紧端木翧的手,连退几步,低着头拱拱手道:“唐突了唐突了。”

“无妨……”

端木翧满面春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脚下强烈的震感打断了,焰火前方数十双红亮亮的眼睛凶狠无比。

竟有这么多黑熊!

端木翧顿时换了副严肃的神情,手持索魂横向一鞭,黑熊被这火系法器逼得连连后退,鞭上的火焰在黑熊眼中跳跃,黑熊退却但似乎并不害怕反而眼神更加兴奋。只听一声巨响,鞭尾落在洞壁之上,碎石“砰砰砰”落下震耳欲聋。

看来黑熊精并不惧火。

端木翧见状似是明白了什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轻轻一纵,抽出夺命,又是两鞭,似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叉”,似脱模一般利落,甩出两道水痕,又化作无数似泥点子般的冰锥子,只见他纵向操纵夺命使出第三鞭,冰锥子便刺入黑熊要害。

冰气入侵,冻结心脉,黑熊精全部暴毙,无一免难。

夺命属水,索魂属火,水火相克,鲜少有人会水系火系双修,稍有不慎,便伤及自身,选择同时修行此两系者,必是钟情于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乃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是九叶第一次见端木翧杀人,真是毫不留情,覆手之间取人性命,仿佛这是家常便饭。

这真是个顶顶可怕的人。

“这是寒冰诀第五重,绝对零度?”

“算你有点见识,怎么样,和你的悲悯众生相比如何?”

往日在南烛宫,九叶翻阅了不少书籍,书上说能把寒冰诀练到第五重的人,需绝对冷血绝情。

九叶没有回答,光是和他站在一起就觉得不寒而栗了,她想着,下次宁愿被老鼠咬死也不要端木翧救了。

此时九叶和端木翧只当老鼠手无缚鸡之力,全然没放在心上,可不知,老鼠虽弱,但千万亿万的老鼠,便不可小觑了。

众人只知慧空大师的悲悯众生冠绝天下,却不知此心法其实是窥探他人心魔的法术,使用此法可以切身感受他人承受过的痛苦,可用此法攻陷他人内心最薄弱之处,也可去除他人心魔,感化众生。

所以,悲悯众生其实不是靠法术高强去战胜敌人,而是突击敌人内心最软弱的地方,然而这只是悲悯众生最简单的用法,而更难的是感化敌人,穿上他的鞋子,了解他这一路的艰辛,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化解他心中的苦难,让他放下屠刀。

“问你呢,不会被老鼠吓傻了吧?”

九叶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窥探端木翧的内心,看看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下次让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行,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端木翧已经将所有黑熊胆收入囊中,说道:“等着,回去全部炼成丹药,保证你修为更进一步。”

“都给我?”

“对。”

“为何?”

“你胆子太小了,补补胆,不然怎么做杀手。”

九叶想象自己吃了黑熊胆后,树枝上都挂满了血淋淋的黑熊胆,说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师父说修行不能走歪门邪道。”

“这算什么歪门邪道,慧空大师把你教得未免太死板了些,我问你,黑熊以什么为食?”

“兔子,麋鹿什么的?”

“没错,那这些动物以什么为食?”

“大概是花草树木吧。”

“没错,所以黑熊精能长这么大,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树木的作用,现在你们把黑熊养大了,轮到你们吃黑熊了。”

于是九叶又想象自己的树枝上结了很多嗷嗷待哺的黑熊,“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挺有道理的。”

九叶向前走向黑熊的尸体,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上了鞋子,到处都是污秽之物,不过她想,虽然没沾在脚上,也免不了沾到心上。

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九叶念起往生咒,并告诉它们,下辈子不要做黑熊了,可以做花草树木,虽然有可能会被吃掉,但不用在刀口上舔血,愿你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

端木翧这会儿在探查地形,查看怎样才可以出去。

九叶在为最后一只母熊念下往生咒时,发现母熊的灵魂不肯散去,一直守候在两只小熊前,母熊身后两只小熊睁着大大的棕色眼睛,对周遭的一切尚无感知,九叶对母熊的灵魂重重承诺,绝对不会伤害小熊,母熊看着九叶身上带着慈悲的金光,选择相信九叶,不舍地离去。

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能让端木翧那个大魔头发现两只小熊的存在。

九叶当即决定带着两只小熊一起逃跑,九叶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腾空而起,按照小熊的指引,朝着出口猛猛冲,已经看到光亮了,九叶松了一口气,却看见端木翧在洞口。

九叶无处可逃,抱紧两只小熊,说道:“别杀小熊,杀我。”

端木翧笑了笑:“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无情的人吗?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那两只小熊的存在吗?那两只小熊自然是我放掉的,我本就无意伤害他们。”

“可是你都杀了他们的父母。”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我问心无愧。至于这两只小的,就交给你了,用你那套慈悲为怀的道义指引他们走正道吧。”

“好。”

九叶也没想到会被端木翧用两只小熊生生拴住几百年大好时光,每次九叶找到机会逃走,又想着今日黑熊的惨案,不忍离去,被两只小熊拉住衣角,一拉就是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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