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犯人的牢房在地下深处,不同深度的牢房,关押着不同等级的犯人,听尤里丝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这地底深处关押着什么人。只要有宝石从下面被输送上来,她就很开心。
沿着盘旋石阶向下,两侧的火烛,不点自燃,顺着人脚步向下亮起,越往下面的空间越大,望不到对面的石墙,而且还看不见地底的深度,除了黑的像个球形的洞,真看不出这监狱的构造。
不知走了多久,迎面又出现一座一线石桥,通往对面,在石桥上,尤里丝突然停了下来。
对着身后的卫兵说道“这是第几层”
身后的监狱卫兵道“回长官,第三层。那位名叫落飞的犯人就关押在第三十号石牢里”
尤里丝道“打开我看”
监狱卫兵道“是”
说着,枪头横出,将手按在胸前的黑暗中,顿时,自手心无数蓝色的波纹顺着眼前方,蔓延出去,呼呼两声向两侧展开,在石桥边上,岩石护栏向外开启,露出一条路来,一直通向尽头,距离百米处有一座石门,闪烁鎏金色,延着石门上下游走,又在中间汇集成一个圆形。
另一个监狱卫兵,走上前将手掌放在这圆心中,这石门才被打开,缓缓没入墙体。
映入眼帘的是四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墙壁上,四种不同颜色,发出不同的光,缠绕在落飞的手臂和双脚上。
他的头下垂,头发被割断已将脸覆盖,胸口敞开,五根手指粗的管子正插在他的心口,里面流出不同颜色的液体,正往脚下一个结满符文印记的法阵中流去。
这法阵在液体流进时一闪一闪,发出赤红色的灼光,将石牢映射成火红色。
古来西手指轻轻颤动,已说不出话来。
尤里丝开口道“这是什么情况”
监狱卫兵回道“回长官,道尔研究所的人曾来过,他们想从这名犯人身上做个小实验,说是对魔族的溯源有帮助,他们出示了王公梅津美议员的书信”
“所以……”
尤里丝道“知道了”
说着对着古来西说道“你看吧,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又转身对着监狱卫兵道“我们出去,让他们独处一会”
“是”
三人走后,身后的石门自下而上关闭,石牢里静的出奇。
古来西就这样站着,静静望着落飞,许久,落飞突然冒了一句。
“你来咯”
便不再出声。
虽然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但是古来西,明显感受到他的气血不足,胸口强忍着一口气。
古来西道“我来看看你”
古来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地面布满符文的法阵前。
落飞头也不抬,说道“你不能动他”
古来西突然愣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落飞道“这里面的液体掺杂了魔族的鲜血和细胞跟我的身体正在融合,如果你强行破它……”
古来西嘴角流露出笑意道“原来你也怕死”
落飞突然咳嗽起来,胸口憋的口气压不住,便大口喘息起来,说道“什么事都满不了你”
古来西后退两步。
问道“我必须等法式结束”
“别无选择”
落飞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若前两次来,说真的,我一定会求你把我杀了。那种痛苦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古来西道“还好你忍下了,不然我将失去位朋友”
落飞道“谢谢你能来看我”
古来西苦笑道“真若想谢我,等出去后,好好请我喝一杯便是”
落飞道“我想会有这个机会”
古来西道“当然”
说着,古来西轻轻蹲下身子,将左手按在石板上,口中念念有词。
“秘法·时空炬阵术”
只听咔一声,地面自掌心向外飞出无数黑色的裂纹布满脚下,甚至整个墙壁。
“想不到落雷创造的止戈术,竟被你发扬光大”
古来西道“还是落雪教的好”
听到落雪,落飞手臂突然抖动了起来。
有气无力道“不知道他们逃出去了没有”
古来西站起身道“他们现在很安全,只是落丘他……”
落飞嘶声道“小雪欠她的今生还不了,我做哥哥的一定会弥补他……”
古来西顿了顿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这法阵还有多久结束”
落飞道“等这些液体从我全身血管心脉,五脏六腑流过,彻底洗净我人类的血脉,它就会终止”
“现在,我已经能感觉到身体所蕴含的能量,可我始终感觉不出他来自哪里”
这时,连接落飞胸前的五根管子突然断裂,溢出蓝绿色的液体,地面的阵法突然集聚萎缩,成一个圆点,向上飞去,触碰黑色的符文又弹了回去,在石牢里上下跳跃,始终无法突破屏障。
“它想将你的信息,传递出去”
古来西将右眼睛闭了起来说道“我想这东西,一定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里”
食指抵住下嘴唇喝道“卍道法·尘封术”
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疾风,脚下石板缝隙中,向上漂浮许多尘埃,奔着这颗圆球飞去,围着它飞速旋转,将它包裹成一颗泥丸。
古来西突然睁开眼睛,这泥丸突然飞入他眼中,被打上卍字印记。
“这四颗束缚石,被施了魔法”
落飞道“你若粉碎它,必将引来监狱的卫兵”
古来西道“在这结界里,我想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
说着,右手伸出,掌心渗出泥土,渐渐延伸幻化成一柄长剑,轻耍几下,感觉还不错。
呼的一声剑气而出。
“暗影·流光斩”
两道剑气飞出,击在束缚石上,噼里啪啦炸响,便碎裂成块掉落下来。
落飞身子没有束缚,立马摔倒在地。
古来西刚想过去扶他。
“不要碰我”
落飞撑着双臂,半蹲在地上,抬起一只手吃力的按在膝盖上想要站起身。
胸口不停地往地面,流出蓝绿色的液体。
低着头嚷道“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古来西停下脚步,没有说什么。
落飞道“你怎么带我出去”
古来西道“你的伤很重,我想过一段时间……”
落飞道“不行,我的身体在发生变化,我等不了了”
古来西蹲下身子将手按在地上,之前施展的黑色裂纹瞬间消失。
“容我想想”
走到门前,石门被打开从里面走了出来。
尤里丝显然等的有些心急。
“怎么样,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的”
古来西道“我想救他出去”
尤里丝有些为难,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的石门突然炸裂,四分五散,一道绿色的灼光从石牢里扑了出来,往上飞去。
“不好”
监狱卫兵大叫道“有人越狱”
随即手中长枪,凌空刺出。
“慢着”
尤里丝道“让他走”
尤里丝紧紧握住监狱卫兵的枪头,目光冷色望着上方淡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穿梭。
说道“先让他逃一会”
将枪头向下,按了按,监狱卫兵心领神会,卸去手上的力道,望着远方绿点慢慢变小,直到看不见。
尤里丝突然大声叫道“蠢货,一个逃犯都抓不住”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追啊”
“是”
监狱卫兵急忙追了出去。
“谢谢你”
古来西道“你是个好人”
尤里丝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起来,摆了摆手。
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竟拿这些无辜的犯人当实验体”
古来西道“以后需要什么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尤里丝笑道“帮忙”
想了想说道“你确实帮了我一件大忙,我们算扯平了”
说着,突然转过身往回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头也不回道“如果有一天萨诺曼城,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以你的本事,更倾向于那一边”
古来西没有回答,尤里丝微笑而去。
不多时,在监狱卫兵送走古来西后,那两位追逃犯的卫兵也回来了。
尤里丝坐在石凳上,慢口细品杯中的茶水。
监狱卫兵一字不落的汇报。
“我们追出去,人已经逃了”
“他的力量很大冲破了魔法墙”
“地上除了绿色的液体外什么也没有”
“我们本可以抓住她,但是……一想到长官的安危,又折射了回来……所以……所以……”
尤里丝倒了杯水,递给他,又倒了杯水递给另外一个卫兵,说道“很好,虽然没能抓住逃犯,但是你们对我的人身安危却念念不忘,这份忠诚,值得表扬”
“喝杯水酒,这事外人面前就不要提了”
“是”
说着,二人举杯一口而尽。
突然,一道寒芒一闪而过,自右向左飞出击入石墙。
这两个卫兵咽喉,突然开裂,张开一道口子,喷出血来。
二人捂住脖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尤里丝。
“长……官……”
“为……”
“什……么……”
便倒地不起。
这时,外面守卫兵听见动静,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背发凉,却不敢吱声,问其原由。
尤里丝将手中的短刀,丢进池子里,鲜血瞬间融入水中,才开口道“这两人,受了逃犯蛊惑,放松警惕,让他逃了出去,只能以死谢罪。道尔研究所这么重要的实验体,逃到上位面难免会对王国造成威胁”
尤里丝道“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去向监狱长汇报”
“是”
“丁格狱长”
尤里丝还没有进门,她的声音却已穿透石墙,传到丁格的耳朵里。
丁格依旧坐在那张黑石桌子旁,翻着手里的书籍,唠叨不停。
“尤里丝,你有段时间没来看我了”
丁格道“你还是那么美”
尤里丝道“别人都说你是老糊涂,眼睛小,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是”
丁格道“大老远我就闻见了香味,女人的香,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尤里丝道“你可真会说笑,离得那么远你都能闻见味”
“只要我愿意”
丁格道“这监狱里头,哪里死了人,哪里少了些料子,那些数量是对的,那些汇报是假的,谁人忠心,谁又对王国有威胁,我心里可明着呢”
丁格又道“只要我这笔尖锋芒用的好,比起刀剑来更容易扎人心里,让人死的快,也可让人死的好”
尤里丝笑道“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你是一个事事不问出处的老人家,其实正真羊尾巴的狼,是你”
丁格呵呵笑道“老了”
尤里丝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个犯人越狱逃了”
丁格道“逃了,逃了好啊”
尤里丝道“损失了两位守卫兵”
丁格道“看来这人本事不小”
尤里丝道“当然,能进这死牢窟里的人,各个都是有本事的人”
“尤里丝”
丁格道“你来此已快七年了吧”
尤里丝道“算是吧”
“快咯”
丁格道“你快要出去了,到上位面去,这下位面已不适合你”
尤里丝道“你是占星师?算的准吗?”
丁格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尤里丝身体突然顿住。
“你知道我来这有目的!”
丁格道“我不知道,但是自从你来了之后,监狱的卫兵动不动就死了,深处开采的宝石跟账目的数量就一直对不上号”
尤里丝又问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丁格道“不知道”
“那么你凭什么说这些事就是我干的”
尤里丝道“我道觉得丁格狱长在这里,完全是个摆设,明里暗里倒像给人当保护伞”
“你错了”
“我错了,可笑”
丁格道“我所镇守的东西不是你们所能想象,宫廷派别之间的厮杀我一点也关心,更不在乎。”
尤里丝道“你早就知道道尔研究所的人,在巧研密室拿这些犯人,偷偷的做人体实验,你为什么不阻止?”
尤里丝道“雷灵大陆早已布满荆棘满身伤口,那些经过魔族血统改造繁衍变异的物种,正在侵蚀我们的领土霸占我们的家园,而你却视而不见”
“你每天像个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看那些将你神化的言论和传说,早已蒙蔽了你的双眼,将王国的信仰抛之脑后”
丁格沉默片刻道“有些事情,我想让你知道,所以你才能发现。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即使你待在这一百年,也弄不清楚原因。以前,只是时间没到,现在时候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真的,萨诺曼城需要你这样的英雄”
“别给我整这些,我听不懂的鬼话”
丁格道“你曾经问我这地底深处,积压着什么人”
尤里丝道“是又怎样”
丁格道“在你出去前,我可以告诉你”
尤里丝道“洗耳恭听”
丁格意味深长道“这地底深处,镇压着魔族大帝的灵魂。你私藏那些被升降台,没有运送出去的石头,就是他所爆发的能量,在地底深处震碎地核,而产生的结晶”
“你刚来时他还不怎么活跃,升降台也只是三座,后面又增设了第四座,即便如此,日夜劳作也无法满足每天强大的输送量,我已经拟定了文书上报女王,在增加一台,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信件估计已经传递到女王手里。当然,我已向她提议将你调任现在的岗位,为守护王国的安全尽一份力”
“呵呵”
尤里丝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说道“你这故事编的真好,换了别人可真就信了,还好我不是别人”
丁格道“监狱的守卫兵,想必已经被你更换的差不多了,你每次差遣他们去往地下深处寻找石头,无非就是想查明,石头中有时为何参杂人类的头骨。其实那些就是人体实验后的失败品,被弃在地底深处的尸骸,被升降台输送上来,被你发现”
尤里丝有些惊讶
“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丁格道“这完全是出于你,对王国的忠诚”
丁格又道“你可知为什么监狱中,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仲裁官,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待就是七年”
尤里丝道“不知道”
丁格道“因为,他们任职不久后就死了,只有你经受住了考验守住了信仰。也就心脏上很小的部位。还好你没有被诱惑,否则那些好看的石头中,免不了有你的尸骸,被机器运送上来,继续重复之前的规则,直到下一位有好奇心的人出现”
尤里丝道“看来,背后你对我研究了很久,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信任我”
丁格道“从你刚刚杀了两位守卫兵,虽然你埋怨武神的审判,可你并没有背弃自己的操守,这事件影响不好,杀人灭口也是逼不得已。前几位仲裁官遇见这事都是避而不谈,听而不见,背地里却与他们勾结,偷吃不少好处。而你始终坚信自己的理念,做起事来杀伐果断”
这时,丁格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泛着慈祥的笑容,在他胸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在他双手之间,不断摩擦,发出炽白色的光,尽将整间屋子照亮。
“时空镜”
尤里丝的脸,瞬间痉挛扭曲起来,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声。
过了片刻,尤里丝一字一字道“你一直爬在桌子上,以看书为假象,其实是遮挡这时空镜发出的光芒,你对监狱里所发生的一切,早已一目了然,观察的清清楚楚”
“你太可怕了”
尤里丝道“自始至终我的身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丁格道“可惜刚刚三十号牢窟里发生了什么,我却一点也没有看到,暗卫的人做事当真紧密的很”
尤里丝道“既然大家都已摊牌,我也不瞒你,你说的都没错,那又怎样?”
丁格道“有错没错我不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事情到此就为止吧。”
尤里丝道“我可以暂且记下,但不代表我以后不追究”
丁格道“你动摇不了他们,他有它们存在的价值。维持萨诺曼政权平衡的筹码就在他们手上,无论将它放在哪一方都会撼动王国的根基,影响人类的和平。女王容忍他自立门户,只因它没有触及王国的底线,影响人类的团结,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尤里丝冷喝道“你真是老狐狸,死的又不是你亲人,所以你当然不心疼了。”
说着,尤里丝便出了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