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和吴用一起离开的制置使府,同去城外军营。
一路上不急不缓,状似认清,互为试探。
殊不知,此刻的军营帅帐之内,即将剑拔弩张。
武松和鲁智深回军之后,便即按照武植的吩咐,武松留在营中指挥部队休整,鲁智深则带着战国跑去向宋江领赏。
彼时,宋江吴用等正一筹莫展的想着该如何向陈建解释了,得报之后顿时喜出望外。
他们心里门清,武松和鲁智深看似是他们南征军的人,实则跟他们乃是两路人。
昨夜突袭,武植必然早已料定,所以才让武松和鲁智深捡了这个大便宜。
气归气,但随之想到,人不是南征军的,可战功是啊,有了这斩首数千的战绩,完全可以向陈建交待了嘛,甚至可以请功。
请功这等事情,宋江自然不会亲自去的,本来也是无用的活。
所以,吴用几乎是跟鲁智深擦肩而过,自是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本来呢,鲁智深也没当回事,老子兄弟伙救了你们全军,斩首数千,搭上了百多条命,此外还有数百伤员,找你领赏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
然一根筋的和尚又怎能想到人心的险恶。
在宋江等人看来,武植明知道方腊会来偷袭,却一声不吭,只交待自己兄弟,明摆着是想坑南征军。
哼,还想领赏,做梦。
于是,鲁智深进帅帐后,不仅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听到,环顾左右,竟全是横眉冷对。
若是在跟武植之前,鲁智深早就发火了,此刻却耐着性子将先行汇报了战国,接着才理所应当的说,“将军,我部奋力厮杀,理应当赏,犒劳军心,此外,此战中我军阵亡一百零三,请将军按照军规补偿,每人百两纹银送往家中,以安军心。”
见鲁智深竟还敢来伸手要钱,宋江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本帅已经知悉,理应从速犒赏补助,将军放心,且退下吧。”
宋江这么说,鲁智深还真就这么信了,闻言抱拳一拜,转身就走。
不料还没出帅帐呢,武松却急赤白脸的跑了进来,且还未进门便开始怒吼,“为何没有军医到我部治伤,你等意欲何为?”
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
两营兵马在此战中阵亡一百零三,伤员三百有余。
对此,武松和鲁智深虽能接受,但心里显然也是心疼的。
所以,武植虽然交待过让两人回营的第一时间便来找宋江讨赏,可兄弟俩还是决定先以伤员为先,故并没有为难宋江的意思。
兄弟俩单纯的想,我们白送给你这么一桩大功,你就算是不待见我们,明面上总得过的去吧,无论怎么着都不能亏待阵亡者的家属,以及现下的伤员吧。
不料宋江还真能。
都不用他开口下令,下面的人直接就给办了。
现在距离武松和鲁智深回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鲁智深这边都汇报完毕了,武松那里竟连一个军医都没有见到。
急吼吼的跑去问,得到的答复竟然要他们排队。
娘的,一群连刀都丢了的软和怂包,受得大多也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凭什么要排在真正浴血奋战的战士前面。
武松恨不得当场拔刀杀人,好在如今久经战阵,身上或多或少养出了一些静气,便即先来找宋江理论。
宋江嘴角的冷笑更浓,没有怪罪武松的无礼,反而和善的道:“将军勿急,本帅这就过问。来呀,将军需官叫过来。”
然后,没了下文。
武松和鲁智深懵了。
你不是该先下令军医入营治伤吗?
要问责,完全可以等治伤结束之后啊。
等你问完责,得耽误多长时间,你他娘的这是想让兄弟们的血流干啊。
兄弟俩是有些一根筋,但却不是傻。
事到如今,哪还能不明白,这他娘的摆明了是在报复啊。
鲁智深当即压不住火,怒吼道:“宋江,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武松随之接口怒吼,“老子的兄弟没死在战场上那是活该,若是死在你们手里,老子劈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得,这下没搂住火,事情大条了。
帅帐中辱骂主将,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宋江也没料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捏住了武松和鲁智深的把柄,脸顿时黑了起来,冷哼一声。
帐中诸将立刻怒吼连连。
“放肆。”
“大胆。”
“你敢辱骂哥哥,拿命来。”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还我兄弟命来。”
武松和鲁智深能忍?
显然不能。
恰此时,真有人上来动手,欲要将兄弟俩拿下,鲁智深反手一拳便将之轰飞,重重的撞翻帅案,一口老血喷出来,萎靡不振,半死不活。
见了血,形势再也无法控制,宋江更是在推波助澜,“放肆,拿下。”
此时,帐内梁山诸将皆在,卢俊义林冲杨志之流,武艺也不在武松鲁智深之下。
若是真的一拥而上,武松和鲁智深怕是也难以招架。
只是,诸将中大多半都自持身份,没有动手,那些个手上寥寥混日子的却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武松和鲁智深一点不带怕的。
娘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料忽有一声阴恻恻声音传进来,“啧啧,很热闹啊。”
循声看去,可不正是武植吗。
吴用跟在他身后,面色冷峻,隐现忧色。
而见武植进来,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的停滞片刻。
武植轻松惬意的踏入帐中,随手朝宋江拱了拱手,言语随意的道:“正好都在,都说说吧,将此战前后,详细的报于本官听。”
说着便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左侧上首,摊开册子,执笔静等。
武植来的还算及时,然他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
不过他多精啊,仅靠猜便知道武松和鲁智深肯定惹事了,不然以宋江的城府,绝不可能任由矛盾激化,由此推断,宋江必然已经抓住了武松和鲁智深的把柄,或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进来便行使了自己兵部主事的权利。
主事嘛,不参与战事,但要将战事过程事无巨细的呈报兵部。
至于怎么写,那就要看执笔之人的心情了。
老子可以说你立功了,当然也可以刻意忽略你的功劳,揪住你的过失不放。
这就是文官,对所有武将来说,文官的笔杆子比他们手中的刀剑要锋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