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珍看季春花那副好似在满地找缝的神色,立时略微敛笑,“行啦行啦,姐不逗你了。”
“我这是真瞅见你跟你爷们儿感情好,他稀罕你稀罕得要死要活的,我心里舒坦,真的,春花。”
“你是个心眼儿干净又善良的好人,更是个好姑娘,看你过得好,我真的高兴。”
季春花听见这话,也没那么别扭了。
她神色动容,真心实意道:“姐,能认识你我也很舒坦,也很高兴。”
“我从来没有过好朋友... ...这是头一回。”
杨文珍洗好肉,起身笑着微微颔首,“我说了你别不信,我这也是头一回。”
原先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她是有好多朋友,但若不是家中败落,她也看不清人心。
所以看透以后,杨文珍便清楚那些人根本不叫朋友。
她洗好东西,没去碰人家里别的东西,只把肉交给季春花,“你看看要我干啥就指挥我,你要当大厨我不跟你抢。”
“万许我把你家灶整坏了,你爷们儿不得爆炸啊!我又抢他媳妇儿,还糟践你家东西,他指定得追杀我,哈哈哈。”
季春花诶?了一声,“咋,咋就叫抢我啦。”
“他刚才也没说抢不抢我呀。”
杨文珍看着季春花丰软懵懂的脸,噗嗤一乐,“没啥,没啥。”
“快做吧,做完你先给你家爷们儿送去。”
她这些年在外头闯,也算是啥都见过啥都听过了。
就说这人,也是五花八门的人全接触过。
甚至有那些在暗处靠着皮肉买卖过活的女人家们。
杨文珍不评断是非对错,只做生意,表面上都给个笑脸便是,不知不觉间也耳会不少事。
例如方才春花妹子的爷们儿,那明显就是跟熊娃子不乐意了似的,在跟她撒娇闹脾气嘞。
还故意说叫她把饭送过去,不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再趁机把她骗回去,好单独相处相处、黏糊黏糊么?
杨文珍没再往后说,只默默地借着俩人一起做饭的工夫把该唠得都唠了。
俩人说好,下午做完劳动就去找村长问问,尧河村还有没有对外出租的房屋。
她们怕时间不够,肉都切成大肉片,季春花把肉片煸出肥油,杨文珍负责摘好豆角,再加上提前泡好的粉条儿。
主食还有昨天孙巧云蒸的两掺面儿大饽饽,玉米面掺着白面,可香了。
孙巧云知道自家儿子那胃口,都习惯了。
一蒸饽饽馒头的,就得蒸好多,尤其是天冷,也不容易坏,那就更多了。
季春花盛了菜,刷了锅,然后重新做水热馒头。
等馒头也出锅了,孙巧云才姗姗来迟,“春花啊,你们姐俩做完嘞?”
“哦呦你瞅瞅妈,说是收拾去的,结果这收拾收拾... ...还收拾困嘞,我眯瞪着了。”
“还是房顶有只野猫叫,把我给叫醒嘞。”
杨文珍抢先端菜,捅咕季春花:“快给你家爷们儿送饭去吧,这我帮你端。”
“正好我跟孙婶儿唠唠,你也不急。”
“啥?!”孙巧云不经意就听见一耳朵,立时竖眉,“咋还要给他送饭?他没走啊?”
季春花浑身一僵,顾不上解释端上提前分出来的菜,抄起装着饽饽的簸箕就跑。
杨文珍都看傻眼了,等季春花都跑没影了才讷讷道:“诶呦,瞅给我妹子急的,端着簸箕就走了。”
孙巧云抽搭两下嘴皮子,“闺女,她没端错。”
“是因为她那爷们儿一顿就得塞那么多。”
“你瞅后头,春花指定是给咱仨留好了。”
杨文珍更加不可置信,好似听到啥天方夜谭,结果扭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嗬!还真是的!”
……
“... ... 你,你咋不吃啊?”
“你管老子?”段虎侧躺在里间炕上,一腿平放一腿支起,浓眉一挑,活像个臭流氓臭土匪。
里间的门大敞着,季春花瞅了瞅他,又瞅了瞅菜跟饽饽,试探道:“你是懒得动吗?”
“不然我,我给你送进去?”
段虎哼一声,闭上眼。
啧啧:“甭光动嘴皮子,你倒是送啊。”
季春花:“... ...”
她憋着笑,端起菜和簸箕走进去,本想撂炕桌上结果瞅见那炕桌被放在地上了。
眼下他整个人往老宽敞的炕上一横,倒显得这炕突然小了许多、甚至是有点逼仄。
季春花只好把东西勉强放在炕柜上,挤挤的。
她又瞅了段虎一眼,抿抿嘴儿,“你把炕桌搬上来呗,那个木头有点沉,我是实在有点搬不动。”
“... ...不搬。”段虎太阳穴一跳,蛮横回答。
“... ...那,那你就这么吃也不好啊容易弄到褥子上,弄到了还得洗。”
季春花好心劝告。
段虎唰拉一下睁开眼,呵呵道:“不就洗个褥子么?老子又不是没洗过?”
“你嫁我才多长时间,老子这段时间就差天天洗褥子——”
“段虎!”季春花紧攥小胖手儿,双颊赤红,“不、不是说好了晚上就赔你的嘛,你为啥非要现在闹脾气嘞?”
“... ...算了,我不管你嘞。你慢慢吃吧,也不急。”
“珍姐还在前头呢,还有妈,我跟她们去吃。”
想起杨文珍说的啥抢媳妇儿啥的,季春花可怕自己再多待会儿回去又得被珍姐调侃逗愣,她转身就要走。
怎想这话说完,段虎瞬间急眼。
他咬牙切齿地迅猛伸手,一把将季春花从身后拽倒——
“噗通”一下栽他怀里了。
季春花傻了会儿,下意识地抬眸,第一眼就瞧见他生出青黑胡茬的刚硬下颌,第二眼就是炕柜上那一簸箕的饽饽。
炕柜被段虎粗暴的动作整得隐约晃了晃,簸箕里的饽饽颤颤巍巍。
季春花眼瞅着有个大饽饽好像要掉下来,一时顾不上别的要伸手接,结果段虎眼疾手快,先她一步。
他单掌攥着饽饽,垂着坚硬漆黑的眼睫。
她衣领发皱,露出鲜红的绳结,是挂着木匣钥匙的那条红绳。
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
……
季春花挣扎着要起来,“你看你非得闹,这得亏是饽饽,要是菜汤子洒——”
段虎另一只手骤然摁住她肩窝,顺便把饽饽往簸箕里一扔。
“老子不吃饽饽了。”
这么一比,那饽饽面儿瞅着也太粗了。
看着就剌嘴。
搁谁都得选大白馒头。
季春花停下,纳闷的“啊”一声,“那,那我给你蒸大米饭去?”
“大米饭也不吃。”段虎眯起眼,眸色火热。
他不自觉舔唇,趁她不备直接行动,
蛮横道:“老子要吃贼嫩贼软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