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瘦弱而矮小的身影,宫炀秋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欣慰。他十分清楚,那些宫家子弟在他面前各个做出刻苦勤奋的模样,但一转脸就不知跑到哪里钓鱼捉鸟,玩儿的不亦乐乎。更有几个年龄大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出入青楼楚馆,打着宫家弟子的名头到处招摇,实在不堪大用。
而面前的这个孩子与他们不同,他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修炼,无论暴雨倾盆还是大雪纷飞,从未间断。于是,宫炀秋决定帮这个孩子一把。
当宫炀秋突然出现在宫德庸面前时,小小的宫德庸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行了礼,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往日里其他人见了宫炀秋,纷纷上前奉承讨教,但这些事宫德庸从未做过,也不知该怎么做。
“你可以向我提出三个问题!”宫炀秋这样告诉宫德庸,他想看看当诱惑摆在面前时,宫德庸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三个问题,代表了三个机会,三种选择,人生的路该如何走,还在宫德庸自己。
思忖片刻后,宫德庸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向宫炀秋问道,“叔祖,未来的宫家家主会是谁,会不会是我,如果是我会怎么样?”
一连三个问题,中间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甚至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都和平日里判若两人,让宫炀秋大为惊讶。
说是三个问题,其实也可以视作一个问题,宫炀秋微微蹙眉,暗道此子野心之大,世所罕见。宫家子弟百十余人,家主之位怎么也不会落到他头上。之所以宫炀秋会生出这个念头,还与宫德庸的出身有关。
宫炀秋不理俗务,对家中之事也知之甚少。几年前,无意中他听到有人私下议论“野种”一事,宫炀秋上前喝止,这才得知宫家有人在外生子,并堂而皇之的将那个孩子带了回来,而那个孩子,正是宫德庸。
宫德庸的父亲是被给予厚望的宫家嫡子,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任宫家家主。但此人于“情”字一道十分固执,他不满家中为他娶的妻妾,在外偶遇一奇女子,两情相悦,许下海誓山盟。
宫家家规森严,那女子不过是一普通人,怎么能入宫家?于是,宫德庸的父亲在外替那女子置了房舍,偷偷相会,还生下了宫德庸,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好景不长,那女子身染重疾,请医问药都无济于事,终究撒手人寰。宫德庸孤苦伶仃无所依靠,这才被接回了宫家。
年幼的宫德庸即便有父亲的护佑,还是受到了来自宫家其他人的白眼和嘲讽。小小的他暗暗发誓,有一天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拜服在自己脚下,想要做到这一点,唯有成为宫家家主。
看到宫炀秋露出的迟疑之色,宫德庸没有灰心。他扬起脸迎着耀目的阳光,略显苍白的脸庞被这光芒镀上了一层金色,他对宫炀秋说,“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您的答案!”
“什么?”宫炀秋有些好奇,他还什么都没有说。
“未来的宫家家主一定会是我,而宫家也会因为我更加强盛,远超今日!”宫德庸露出比阳光更加夺目的笑容,宫炀秋也笑了。
他喜欢这个孩子,不仅因为他的努力,更因为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以遵守本心一直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从这一天开始,宫炀秋对这个孩子上了心。他愿意给予宫德庸所有可以给的帮助。日后宫德庸能够成为宫家的家主,宫炀秋才是最大的推手。
“呵呵,今时今日,老夫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真是百感交集。”宫炀秋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宫德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当年你坐上家主之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老夫。老夫不明白,即便对老夫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恩,也不该恩将仇报!原本老夫以为,你我二人再无相见之日,不料上苍不愿让老夫带着这个疑惑入土,才有了今日相见之时。恳请家主告诉老夫,究竟为何,你要这么做!”
宫德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羞愧,始终不敢抬起头。而辰瑶听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将当年之事猜了个七八分,忍不住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丫头,你过来!”
听到这声冷哼,宫炀秋转头冲辰瑶招招手。辰瑶大步走过去,站在宫炀秋身后。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其中缘由,既然他不说,那你就来说说看吧!”宫炀秋道。
宫德庸猛的抬头,一双眼睛满是怨毒之色,紧盯住辰瑶,似乎在暗示她不要乱说话。辰瑶却犹如没有看到一般,轻启朱唇,“想来当年前辈您爱惜人才,对还年少的宫家主多有帮助。奈何坐上家主之位后,位高权重的宫家主并不愿别人知晓他当年落魄时的情形,所以才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您困在秋毫斋下的暗室里不见天日,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他的颜面,可惜啊可惜……”
说到这儿,辰瑶意味深长的看了面色青白不定的宫德庸一眼,显然方才的一番言辞说中了他的痛处,只是当着宫炀秋的面不敢发作而已。
“丫头,接着说,可惜什么?”宫炀秋坏心眼的追问道。
辰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然是可惜这纸里包不住火,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宫家主一向聪慧,怎么做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来,真真好笑!”
“你,你!”宫德庸恼恨万分,恨不能立时拿下辰瑶,将她碎尸万段。不料辰瑶猛的收起笑意,冷声道,“宫家主先别急着气恼,听我把话说完。你坐上家主之位,便以为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叔祖也不放在眼里。殊不知,别说你一个小小家主,就算是我四位师父,想要困住当年宫家的十三太保,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