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前任家主,雷兆、雷渲的亲生父亲——雷成礼,是在雷家出事之后郁郁而终的。在雷渲看来,父亲抱负不凡,向来有鸿鹄之志,却遭受歹人陷害,不得不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此等折辱,任凭哪个热血男儿都无法忍受。
在雷成礼最后的日子里,雷渲眼睁睁看着那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父亲,那个意气风发的英雄一点点在困顿中萎靡,直至不甘的撒手人寰,那时候他就默默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亲手为父亲报仇,告慰他在天之灵!
“我知道,我比不得兄长天分卓然,更不比他懂得努力用功。但我身为雷家人,天理人伦不能忘,即便要搭上性命,也要与那恶徒搏上一搏,替父亲和雷家讨个公道!”雷渲双目通红,多年隐忍仍旧没有磨灭他的血性,反而让他将仇恨牢牢记下,蛰伏暗处,伺机而动。
“可是,你祖母似乎并不这么想!”辰瑶看得出,老人对雷兆、雷渲两兄弟的态度一天一地,不像是兄弟,倒像是一对主仆。
她曾听说,有些大家族为了平衡族中势力,也会有如此举动。雷渲并非如他自己想的那般无用,反而是十分出色的。正因为他的出色,祖母才会担心有朝一日雷渲影响到雷兆的前程,才会狠下心来一味打压。
雷渲听到“祖母”二字,方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他深深的垂下头,满心的话都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我这里有一法子,可以改变祖母对你的看法,你可愿意一试?”辰瑶歪着头,狡黠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此刻尧衡已经醒来,他靠在树旁闭目养神,辰瑶与雷渲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当他听辰瑶说有主意要说给雷渲听的时候,尧衡不由在心中暗道,“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真是什么都难不倒她!”
“姑娘有主意?”雷渲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松手。辰瑶道,“这主意呢是有,但却不能说破。一会儿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做,我保准这件事做成,你祖母待你的态度与待雷兆一般无二!”
并非辰瑶口出狂妄,而是她身为局外人,看的更清楚些。雷家祖母担心雷兆、雷渲兄弟阋墙,这才极力打压雷渲,但这并不是她真心想要看到的。雷家想要重新在玄清界立足,仅凭雷兆一人之力远远不足,若能兄弟齐心,方可其利断金。辰瑶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对雷渲打包票。
“若果真能如此,就算姑娘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雷渲信誓旦旦,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好。
果然,临去死灵潭前,辰瑶等人之中多出来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雷渲。
他对祖母说,辰瑶几人不熟悉沼泽森林的路径,自己同去可以做他们的向导,更可多一人帮衬,也好更快找到替雷兆解毒的法子。雷家祖母心系孙儿,自然不会拒绝。
“前面虽然只有七八里路要走,但灌木丛生,泥泞难行,不知几位姑娘可能受的了苦?”雷渲颇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辰瑶、阮恬和碧落。三位姑娘娇滴滴花朵儿一般,实在让人不放心。
“我和阮恬也就罢了,碧落她……”原本辰瑶让碧落留下,与雷家人一道等他们回来。可碧落坚持不肯,这还没走出多远,已经一个不小心扭了脚。
“小姐,我,我能行!”为了让辰瑶相信自己不会成为累赘,碧落咬牙小跑几步,伤处一阵钻心的疼,整个人都在发抖。
雷渲皱眉,若这么下去,不知要耽误到几时。他走到碧落身边背对着她蹲下身,不发一言。
“你,你这是做什么?”碧落往后躲了躲,却听雷渲道,“我背你!”
雷家隐世多年,雷渲每日见到的除了家人还是家人,从未与陌生女子谋面。如今将碧落背在身上,软绵绵香喷喷,难免心猿意马。奈何碧落担心自己会跌下来,加重伤势,一双白嫩嫩的臂膀将雷渲箍的紧紧的,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微微发烫的脸红了又红。
与进入沼泽森林时的景色不同,这里的林子更加茂盛,枯藤老根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被缠住,难以前行。骆尘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披荆斩棘,总算辟出一条勉强可以行走的小径。
时值正午,原本刺目的阳光被完全遮挡住,四周犹如黄昏一般黯淡。辰瑶一时顾的了脚下顾不得头上,一时又陷入泥泞之中,连累一旁的阮恬也手忙脚乱。尧衡实在看不过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道,“跟在我身后小心行走。”
高大的背影几乎将辰瑶完全遮住,她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踩着尧衡走过的地方顺利前行,七八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一路行来,看那各种奇形怪状的参天巨树也看的着实无聊,辰瑶叼着一根狗尾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缠着尧衡问些有的没的。
忽然,树木间一座腐朽的建筑引起了她的注意。辰瑶越过尧衡,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怔怔的望着一块歪斜的牌匾出神。
身后,尧衡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站在她身侧,一同抬头望去。
几近坍塌的屋舍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只一块快要掉落的木质牌匾上隐约可以看出“镇恶”二字。
“这是什么地方?”辰瑶眯着眼仔细辨别最后一个字,“看这名字就有些邪门儿。”
“你们有所不知,这里曾是一座寺庙,称为镇恶寺。”虹霄道。
“原来赤明界也有寺庙。”辰瑶不知本地习俗,觉得有趣儿。
虹霄摇头,“赤明界并无寺庙道观,传说许多年前,此处与元端界毗邻,虽然荒芜,却因为一座庙宇的兴盛渐渐生出一个镇子来。后来那里来了一个小和尚,怪事就多了起来。”
“那再后来呢?”辰瑶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所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寺中和尚都死了,镇子也没落了。有人说这里妖魔横行,才会如此。一位高僧听后便建了这座镇恶寺,带着唯一的徒弟日夜看守。”虹霄看着眼前一派颓败景象,不禁唏嘘,“只是不知他们究竟在这里守了多久,最后又怎么样了。”
正在几人各自陷入沉思时,雷渲已经走出去很远,朝他们招手叫道,“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没有想象中水流的叮咚声,只有扑面而来深入骨髓的阴冷寒意。站在死灵潭边,辰瑶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
潭水清澈深邃,一眼便可望到底。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水中并无鱼虾一类的活物,就连水草也未生出一根,着实让人觉得怪异非常。
“兄长被发现时,就在那石碑旁边!”雷渲用手指向石碑,辰瑶好奇的想要走过去查看,却被尧衡拦住,“慢,石碑虽然破旧,但其上的力量不可小觑,且十分诡异,不要贸然靠近。”
果然,那石碑前后左右两丈之内寸草不生,沼泽森林中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树似乎也对着石碑有所畏惧,远远避开,不敢在其附近生长。辰瑶忽然道,“莫非,这石碑自带剧毒,当日雷兆就是因为靠近了它,才会中毒的吗?”
“想要知道是不是这样,很简单!”虹霄将不知何时攀折的树枝当作箭矢一般朝着石碑抛了出去。那树枝划出一道笔直白光,却在半路时忽然失了力道掉落下来,无法接近石碑。
“好厉害!”阮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石碑周围被人设下阵法,那树枝才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