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骅回来时,在巷口就下了马车,带着长随往巷子里走。
和匆匆忙忙离开的贺敏之打了个照面,但还没来得及把人叫住,他就匆匆走了。
“他这个时候过来,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崔骅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急急忙忙往家赶。
院门没关,他进门看见的便是一片狼藉。
“人呢?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应声。
下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倾竹,你去找找看人都去哪儿了。”
长随倾竹连忙点头。
而崔骅自己则往花厅里走。
四处都找遍了,才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贺如意。
“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感觉到有人靠近,贺如意马上就尖锐的叫起来。
她的眼睛明明睁开着,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抱着头,季度的惊恐。
崔骅吓得一愣,才看见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
贺敏之竟然连孕妇都能动手?他还是人么?
“是我……”他试图按住贺如意,
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她,便是更剧烈的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
“你别过来!别杀我,别杀我!”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害表姐的,我没有害她。……”
崔骅吓得跌坐在地上,缓了缓,放柔声音道,“贺如意,你醒醒,是我!”
“我是崔骅,是你的夫君!”
夫、夫君?
贺如意微微一愣,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她缓缓的,目光落到了崔骅身上。
一瞬间也回神了,然后眼泪就决堤般汹涌而出。
“贺敏之,贺敏之他说要掐死我,他掐我脖子……”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我在呢。”
崔骅小心翼翼的想抱她,贺如意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一下又把他弹开了。
“贺敏之他要掐死我!他掐着我的脖子,还说是我害的他。他疯了,他居然要杀我!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贺敏之要杀我,他他,他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经走了,被我赶走了。”崔骅连忙安抚她的情绪。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贺如意受不受刺激。
可她肚子里毕竟怀着他的孩子,就算不为了贺如意,只为了他的孩子,他也不能这么看着她疯疯癫癫的,对孩子不好。
“贺敏之走了么?被你赶走的?”贺如意只是愣了一下,又癫狂的大喊起来,“他疯了,他带的人拿了那么胳膊粗的棍子,要打死我,他疯了——”
她一直扯着嗓子在嘶吼,突然就像哑巴了似的,戛然而止。
“……怎么了?”
“夫君,我肚子疼。”贺如意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好疼啊。”
“孩子,我的孩子……”
崔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身下一大滩血迹奔涌而出。
这下才真正慌了,“倾竹,倾竹,来人,请大夫——”
……
崔骅的小院倒是临街,倾竹着急忙慌的已经去请最近的大夫了。
可等大夫急急忙忙赶来,也已经迟了。
贺如意倒在一滩血泊里,崔骅因为抱她也弄了一身血。
大夫看了他们的窘迫模样,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把脉之后,久久没有言语。
“大夫,情况怎么样啊?你别不说话呀!”崔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随即转头吩咐倾竹,“你立刻去一趟东府,请二爷拿了牌子进宫去请太医。”
“是,少爷。”
大夫这边直摇头,“如今别说是太医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少爷,尊夫人腹中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而且如此大量的出血,寻常人的血都流一半以上了,大人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回事。”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救人!”
大夫叹了口气,让叫个丫鬟进来帮忙清理贺如意身上的血迹,才好下针。
倾竹那边赶紧去了崔家东府。
崔宅这边,大夫费尽心思,也只是减缓了出血量,并不能阻止出血
好在崔家面子大,太医总算请到了。
等太医赶来,才断出腹中死胎才是出血的根本原因,只能强行灌药,将孩子打下来。
好不容易将死胎打下来,之后才能止住了血,不过贺如意的血也快流干了。
随后灌了碗药,用的宫廷里才有的上好补血之物,人总算是保住了。
而那个孩子,虽然月份不足,但也已经成型了,能看出是个小子。
“贺敏之,你是要害我断子绝孙啊!从今天起,我崔骅跟贺家势不两立。”
不止是崔骅,便是连赶来的崔二爷都气得眦目欲裂!
这要不是贺敏之那个蠢材来大脑,他的宝贝孙儿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好孩子,崔府定不会放过他!”
由此,贺家跟崔家的仇,算是彻底结上了。
……
翰林院编撰贺敏之,带人去殴打恐吓身怀六甲的亲妹妹,导致她胎停大出血,就连小命都差点没保住。
这消息一经传开,不胫而走。
不消两日,盛京城上下便都传遍了。
人人都知道,那看似谦谦君子道貌岸然的贺翰林,骨子里竟然是那样阴狠毒辣的冷血无情之人。
他怎么能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了手,就因为外面传的一些流言么?
“我以前见过他,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怎么敢带着人上门打杀自己的亲妹妹?”
“不管再怎么说,那贺二姑奶奶也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贺敏之堂堂一个男子汉,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都能下得了手,不知道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真不敢想,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对自己亲妹妹亲外甥下手的,他怎么配做人啊——”
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太盛,这次贺敏之就是想捂住下人的嘴,也捂不住别人的嘴了。
之前跟刘氏一直交好的何老太太听到风声,便着急忙慌的上门来了。
“老姐姐,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刘氏愣了愣,“外面传什么了?”
刚才下人来报说何老太太上门,她以为就是没事来跟她话家常的。
谁知刚一见面,这个平常都是笑模样的人,此时表情却严肃的好像要去告官。
“老姐姐,你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老太太很是诧异。
不等刘氏说话,她又自言自语道,“是的,前两日我便想来寻你说说话,可你家下人一直说你身子不好,在休养,便没让我进来。”
“当时我还真的以为你是病了呢。没想到……”是有人想把外面的消息拦下来啊。
何老太太说到这里,看了黄妈妈一眼。
“何老太太,我家老夫人身子不是很舒服,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黄妈妈试图阻止她说出什么话来。
刘氏一个凌厉的眼神飞了过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退下!”
黄妈妈默默退了几步。
刘氏向来是个聪明人,何家老太太这句话和眼神,还有黄妈妈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就足以让她拼凑出一个十分紧急的情况来——
外面出事了,而且有人刻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外界的消息。
在这个家里,能做到这些事的,就只有她的儿子——贺敏之了。
大郎为何要瞒着她?那必然是外面出了天大的事情!
“老姐姐,你务必告诉我,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刘氏激动的握住了何老太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