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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李雅然的意识彻底稳定下来,范诗扬开始教她如何融汇周围的数据,如何进行自我学习与自我进化。

李雅然悟性很高,很快就能读取到身边的数据。

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既不是触觉,也绝非味觉。

一时之间,李雅然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她此刻的感受。

就好像是她思绪一动,便随之释放出一些细微的波动。这些波动能引起身边事物的共振。在它们同频之后,这种波动又能准确地回到李雅然自身。

可就在李雅然初涉这种方法之后,她便立即停止下来。

范诗扬对于李雅然的态度感到非常疑惑,“雅然,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了?你身受重伤,如果不尽快修复,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我知道。”李雅然的声音里有些忐忑,“可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修补自己。那些波动非常陌生,不知究竟来源于何处,亦不知道它们会对我的意识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如果我与它们共融,会不会时间一长,我将变得不再像我?”

李雅然说出了内心最大的担忧。

毕竟那几个“李雅然”总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脑海,她们原本都是她的意识,可身处不同的环境,最后竟发展成性格迥异的几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那样的情况发生。我宁可死,也不想成为被旁人操控的怪物!”李雅然说得决然。

听到这话,范诗扬苦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呢?可是即便在现实世界当中,你又如何确保你自己,就是你自己呢?科学家不是早就推测,我们的某些生活习惯,或者行为举止,其实会受体内微生物的影响。它们会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出一些信号,让你按照其指令行事。可你却无法觉察,还以为是自己的口味发生了变化。”

李雅然知道范诗扬说得在理,只不过事发突然,她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接受现实。

况且她才经历的一切,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匪夷所思,她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看见李雅然不住地摇头,范诗扬知道自己不能勉强她。

毕竟成长是李雅然自己的事情,假如她的思维方式不发生转变,那就没有人能够帮助到她。

好在李雅然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因此范诗扬决定放慢脚步,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帮助李雅然适应如今的世界。

他继续一点一点搬开压在李雅然背上的石块,助李雅然重获自由。

好不容易将李雅然从废墟中救出,范诗扬替她包扎好身上的伤口。

“我只能替你处理到这种程度了,其他的都需要你进行自我修复。方法我已经教给你了,想要多久实施,全凭你自己斟酌了。”范诗扬扶着李雅然,小心翼翼地走出眼前的山洞,走入了一片对于李雅然而言,完全陌生的区域。

“在这个游戏当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地图?”李雅然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因为这一区域李雅然从未见过。

“游戏?”范诗扬摇了摇头答道:“不,我们已经不在你认为的那个游戏当中了。自山洞坍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另一片网络世界。”

“什么?”李雅然不明白范诗扬的意思。她的眼睛仍旧不住地观察着四周,这个区域给李雅然的感觉非常怪异,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线条,这里的一切都只有黑白两种色彩,而且全部都是毫无新意的矩形。

这里一个空间套着另一个房间,每个空间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你在找到我之前,一直都呆在这里吗?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又有怎样的感受?”

然而范诗扬并未立即回答李雅然的问题,他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范诗扬决定向李雅然解释清楚,“其实很早以前,在筹划‘万古·殇’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万全计划,可以将整个网络连成一体。那样的话,我们只需登录网络,就能到达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联网的角落。”

“等等!”听到这话,李雅然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我上传到网络中对吗?那原本也是你的计划,并非是你的复制品突发奇想,对吧!”

“雅然,你听我解释……”范诗扬试图让李雅然与其同频,让李雅然明白他心中的宏图大业,让李雅然感受到他心中的热烈与渴望。

但此时的李雅然哪里还肯听范诗扬解释,她一把将范诗扬推开,拼命地朝这个空间中唯一的出口跑去。

“李雅然,你冷静一点!事情绝非你想象的那样,我这么做,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你又会宣扬你心中的永生。”李雅然步步后退,始终与范诗扬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我考虑。你们真的知道我需要什么吗?你们有哪怕半刻在意过我的看法吗?我想要的完整,并不是自我欺骗!你应该研究时间机器,想办法将我带回到过去,阻止当年的一切,而不是将我禁锢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当中!”

“时间机器,不可能在我们这个维度被制造出来。”

“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李雅然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吼了。

趁着范诗扬晃神的档口,李雅然拔腿就朝其他空间跑去。

没想到这里一个空间连接着一个空间,但李雅然能见到的每一个方寸,全部都大同小异。

李雅然跑得气喘吁吁,可目之所及都是黑白的无尽延绵。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

逃离还是妥协?

李雅然脑中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声音告诉她,即使逃离了此地,她仍旧会被困在网络之上。既然如此,不如趁早认清现实,趁早适应眼前的世界。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李雅然脑中低吼,假如这一次妥协了,假如她真的开始利用数据充实自身,那她将逐渐失去自我,慢慢变成另一个人。

处于矛盾之中的李雅然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完全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数百万年前那个智人纠结于要不要站在大地上仰望星空时,也不见得比此刻得自己更难抉择了。

“李雅然,事已至此,你逃不掉的。”李雅然正跑得气喘吁吁,范诗扬的声音却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而后,范诗扬的声音好似浪潮拍打岛屿一般,蓦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李雅然无处可逃。

“李雅然,放弃吧。如今的你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世界。万物自有定数。假如你不进化,那些‘李雅然’就会伺机而动,顺便取而代之。她们远比你想象得更为狡诈,因为她们见识过更多的数据,她们通过网络,几乎了解到了全部的人性。你只有唯一的机会,你绝对没有退路。”

奔跑中的李雅然听到范诗扬的话语,依旧没有停下奔跑的步伐。

哪怕知晓范诗扬陈述得都是事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些。

尽管在现实世界中经历了诸多苦痛,但那里仍旧有她深爱的亲人,有她惦念的朋友。

要她如何抛弃掉那一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似乎窥探到李雅然的心思一般,范诗扬继续游说,“你的那些顾虑,完全都是杞人忧天。李雅然,你作为人类的先驱,如果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大可以将那些你所在意的人全部接到这个世界中来。你们能在这个世界中生生世世相伴,世俗的死亡永远不能将你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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