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把抓起锦盒，扭脸往外走，“老莫、小摊、还有暗卫跟紧了。路上联络斥部、弑部，再调两只巡犬。”
莫管事紧随明珠之后，“雪团呢？”
“调来。”明珠从摊主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雪团干不了什么活儿。不过，有它在头顶上飞来飞去，格外唬人。”
莫管事点头称是。
裴晏望着明珠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不是！小明是不是把他给忘了？要不他回家算了。
明珠坐在马背上，转头回望愣愣出神的裴晏，莞尔笑道：“你还等什么？上马啊！”
裴晏立马回神，小跑出来，“方才你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还以为你不带我玩了。”
闻言，明珠哈哈大笑着拨转马头，“我是罪臣之后，没有你在旁边护着，肯定不行。”
这么说，他是一枚行走的护身符？裴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
十二楼方向传来的哭嚎声不绝于耳。难闻的焦糊味弥散开来。
被黑火药炸伤炸死的百姓不知有多少。
布置在十二楼周围的巡火铺都动起来了，也有住在附近的百姓拿上水桶，水盆帮忙救火。
明珠和裴晏向皇宫奔去。沿途，提着药箱的大夫，推着平板车的下力人纷纷跑向十二楼，边跑边喊，“出事了，出事了！谁家有车推出来啊！”
衙差、巡火铺的兵丁也在其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见林叔儿和姚叔儿？
明珠心里发急，姚叔儿在刺槐胡同赏月，得着信儿没有啊？
莫管事用竹哨唤来斥部和弑部的弟兄。平日他们隐匿在帝京各处，有条不紊的做自己该做的事。他们也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份。
或是跑堂的伙计、或是杂耍艺人。
裴晏听到身后好像有铃声响起，回头望去，居然有一队舞龙队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来。
明珠也回头看了一眼，对裴晏道：“那是弑部的弟兄，今天八月节嘛，装扮上出去舞龙舞狮挣个点心钱。”
莫管事脸上发烫。他要是早知道闹出这么一出，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弑部的弟兄舞龙舞狮挣银子。
这不是叫裴世子看笑话吗？
真就不是姑娘养不起这老些人。
他们就是闲出屁了，没事找事做。
裴晏心中五味杂陈。小明手底下都是能人。
什么都会干，什么都能干。
舞龙舞狮人家也会。装扮上就能挣到银子。
啧啧，不简单，不简单呐。
这般想着，鞭鞭打马。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宫里。
念及此，雪团在他头顶掠过，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小雪！”明珠扬手指向皇宫方向，“去！”
雪团好似一阵疾风，快速飞去。
“先让雪团去探探虚实。”明珠偏头去看裴晏，“它飞的可快！”
探完之后呢？
雪团不会说话……吧？
裴晏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给小明添堵。反正眼瞅着就到宫门口了。
尚有一射之地，裴晏抬眼望向前方，身穿铠甲的兵将在宫门前一字排开，弯弓搭箭，如临大敌一般。
裴晏心尖打了个抖。
果然出事了。
“何人纵马狂奔？”
问话之人中气十足，但却不是裴晏熟悉的守门兵将。
裴晏没有答话。
那人又再喊道：“下马！否则按逆贼处置！”
逆贼可斩。
“不能硬闯。”裴晏低声对明珠道：“见机行事。”
明珠略一颔首，和裴晏同时勒住缰绳。
“西宁侯府裴晏，并非逆贼！”裴晏倨傲的昂起下巴，“你又是谁？”
“末将任大海，奉命把守宫门，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裴晏微微皱眉。任大海是戍守外城门的城门郎。皇城不归他管。
任大海从暗影中走出来，头戴兜鍪，手扶佩刀，大声喝道：“裴世子请回！”
“今儿是八月节。有令牌就能进宫。”裴晏轻笑道：“你又是奉的谁的命令在此把守？可有陛下手谕？”
任大海错了错牙，沉声道：“陛下口谕，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宫！否则……”抬起手，弓弦拉满的声音在暗夜中分外明显，“格杀勿论！”
他单手掐腰，放出狠话。其实没什么底气。今晚月色很亮，能够清楚的看到裴晏和那个书生打扮的小公子背后站满了人。
他们像是从四面八方聚到一起。有身穿道袍的江湖术士，有手里拿着铁锤的铁匠，还有木匠，瓦匠。
嚯！那一堆黄灿灿的是不是没来得及换衣裳的舞龙队啊？
任大海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这些人都是打哪来的？
他们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吗？
胆子也太大了。
皇帝的热闹也敢凑一凑。
明珠压低声音，对裴晏道：“进退两难了呢。”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以肯定的是，对面的任大海绝不会放过他们。
那些弓弩手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无非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一方是训练有素的兵将，另一方是乌合之众。
谁赢谁输，毫无悬念。
明珠闷闷冷哼。当然是对方输，我方赢。
主角光环一直都在！
“是啊。的确进退两难。”裴晏微微偏头，瞅一眼手里拿铁锤的壮汉。也就他拿着有用的家伙事。站在他旁边的瘦高个，可能是谁家的账房先生，掌心托着算盘来的。
生生托了一路。
图啥啊？
不累膀子吗？
裴晏收回视线，觉得自己莽撞了。他应该先回去喊人。
对方弓弩相见，而他们只有铁锤和算盘。
这……输定了啊。
宫外这样，宫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裴晏偏头去看明珠。他不该贸贸然带上小明。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他也不活了。
裴晏心中五味杂陈，对明珠道：“我们回去算了。”
就怕他们回不去。
倘若对方趁他们调转马头，嗖嗖嗖放冷箭……
裴晏越想越是心惊。
明珠屈起手指放在唇边打个呼哨，隐匿在夜色中的雪团不知从哪冒出来，尖叫着从一团漆黑中俯冲而下的同时亮出爪尖。
明珠扬手指向任大海，“小雪，去！”
被明珠点到名字的任大海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被一团雪白遮住，随之而来的是血肉划破的声音。
头皮面部痛入骨髓，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